警察觉得是乌龙最好,可看到屋里的惨状和杨柳的伤痕,还是负责地问了那些伤的来源。
杨林只说看到有男人纠缠她,他有些生气她在外面惹了不三不四的人,就拉她上楼,摔东西也是他做的。
警察又再杨柳身上发现了旧伤,其实经常查案的女警官也发觉,这些是性爱的痕迹,她说她跟男友玩SM,玩得比较大。
杨林没法说出口,讲那些伤痕是他和她做爱留下的,便撒谎说那是她的男友留下的痕迹。
他们向来心有灵犀,口供出奇的一致,除了他们嘴里的男友,不过是杨林自己。
警察蛮负责任,教育了两个人,让杨林控制脾气,尤其是让杨柳注意尺度,珍惜自己。杨柳小声地说:“可我只过有他。”
杨林微微愣神,她垂着眼睛搅弄自己的手指,听训结束,天已经黑了。杨林买了些水果感谢警察,这才从警局出来,沈道有些歉疚自己搞了这个乌龙,杨林却抬手让他止声,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杨柳在后面追他,沈道又小声地问:“你要坐我的车回家吗?”
她完全没理会,眼里只有杨林一个人,她追在他身后,踉踉跄跄地叫他:“哥哥,哥哥。”
好像她蹒跚学步,他会故意往前走,她卯足了劲去追,可怎么都追不上他。
杨林顿住脚步,回头有些哽咽地指着沈道,说:“你为什么不跟着他回家呢?”
杨柳心里发酸,解释着:“不是那样的,哥…你明知道的。”
她只爱他。
他捂着眼睛,语无伦次道:“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生活,我只想你过得幸福,你要这样,我怎么…”
杨柳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他,他像十几岁的少年一样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磨蹭她的侧脸,吻她的眼睛,他终于撑不下去,跟她道:“我明天回家,房子出租到这个月我就不租了。”
他还不知道她被辞退的消息,以为她仍有工作,杨柳有些发愣,她拉着他的衣角,杨林接着说:“如果你能照顾好自己,调节好你自己,那你一个人也能生活。我让你这么痛苦,我就该自己死在老家。”
杨柳小声喃喃不是的,可他走了,回到她的房子里,将他的钱包证件还有一些衣服装起来,就这样准备离开她,杨柳痴痴地看着他,眼睛里蓄满了眼泪,她说不是的,杨林回头握住她的肩,提高了声音:“你想要什么,你说出来,你说你爱我,想和我在一起,我就留在你身边,你说想让我去结婚,我就滚开你的视线,你觉得不高兴了,为什么不讲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把憋住的话都倾吐出来了,杨柳哭着说:“我只想还给你…”
“你还给我,你用什么还,你给我打钱?五年!五年除夕你都没回来看我一眼,杨柳,我是你哥,我永远都不会嫌你,我只会爱你,你为什么不回来?你要用什么还?你要用钱打发我?”
他把一生的爱都给她了,他抚养她长大,为她奔波,纵容她的任性,保护她不受任何欺负,她这么可爱,他可以为了她杀人,为了她做一切,他都是心甘情愿的,他什么都不想要,只希望她也能回来告诉他,她也是爱着他的,就够了,他不稀罕那些破钱,他宁可没逼她上学,让她痴痴傻傻的,永远留在他身边。
杨林的眼眶酸涩,开门便走,没听到杨柳哽咽地一句,我把我自己还给你。
杨林走到楼下便放慢了脚步,他与沈道错身而走,杨林淡淡说:“谢谢你照顾她。”
沈道还没反应过来,他便离开了。沈道坐上电梯,看到杨柳的门没有关,忍不住探头望了一下,顿时被吓得腿软跌倒在地,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抱着杨柳的腿将她举高,赶紧对着窗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大哥!你快回来!出事了!!”
杨林没有走远,寂静的夜里沈道的喊声尤为突兀,他本来就渐渐地放慢脚步,闻言赶紧跑上楼,看到杨柳的样子,眼前一黑,拿着菜刀便把她的绳子割断,她还有意识,没有迟,杨林颤着喉咙让沈道叫救护车,回头的功夫,杨柳握住了那把刀,对准了脖子,他察觉的时候迅速夺了过来,温热的血液喷了他一手,杨柳像一条刚刚被捞出水的小鱼,在血里打颤,一顿一顿地呼吸,杨林赶紧按住她的伤口,他不敢动她,他也不懂她割到了哪里,怎么这么多血,杨柳只看着外面的天空,她轻轻握住杨林的手,想让他别难过,她要回到天上去了。
她小时候就听过那个故事,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星星,永远都在发光,杨柳七岁那年看着天上满天繁星,静悄悄地说:“那我现在能变成星星吗?”
杨林却当做童言无忌。
赤色
杨柳醒来,喉咙被缝合包扎,她试着动了动,看到杨林回来了,又装作睡着,杨林给她输了很多血液,现在走路有些虚浮,沈道这小子有义气,这几天负责给他送饭,一打开就是鸭血粉丝汤。
杨林在A市这些年,通过摄影和张春梅也认识了一些人,沈道也算是重情重义的好人了,他认他这个朋友,道了谢,说以后她出院了,无论如何都会报答他。
沈道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了杨林的报答,有空就和杨林在这里坐着守着她。
杨林这几天并没有被警察找过,那天他踢的人似乎吃了这个亏,他如今也没明白杨柳惹上了什么事情,他不敢离开去探究这些事,也忘了他的杨柳已经二十好几,还有自己的工作,除了买饭,他不会离她超过十步远。
杨柳静静地等着他们都走了,又走到窗户旁,虽然只有三楼,可还是跳了下去。
杨林回来看见床上人没了,外面响起尖叫,几乎用了两步跨下楼梯,杨柳跌到了花园里,摔断一条腿,被慌忙送上担架,她的腿被绑起来抬高,杨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知道她在装睡,轻轻地抚摸她的脸颊,问她:“为什么要这样,你告诉我…”
她没有说,他稍微离开两分钟,杨柳就会扒开输液管,想要用针头划开脖子上的缝线,哪怕她已经愈合不少了,她尝试无果,被护士紧拉着,她就用针扎自己的手,咬自己的舌头,杨林站在病房前看到她发了疯一样伤害自己,像木了般僵硬地望着她。
最后杨柳被绑在床上,嘴里都塞了东西,医院这样绑上她,她更像是彻底疯了,看到杨林,她的反应很激烈,医生只好打了镇定剂,跟杨林道:“腿好了,可能也得去精神病院。”
医生按例询问:“家人有精神病史吗?”
杨林麻木地说:“我妈,疯了。”
“具体是什么精神疾病?”
“不知道,我爸没治,我只知道她疯了。”
医生叹口气,“这个病房比较贵,如果…”
“我有钱,我有钱,您救救她。”杨林几乎用恳求地语气说,“她是我唯一的亲人,多少钱我都出。”
医生听这种话已经听过太多,他只能说尽力,毕竟是这种病,很多人一辈子都好不了,要做好心理准备。
杨林不敢让她看到他在,这样她还会冷静一些,他找到了负责咨询的心理医生,医生翻找她的病历,才发现她已经确诊了抑郁症,平时都在自己吃药调节,从来没有做过心理咨询。
医生问他都不知情吗,杨林捂着头说:“她不想看医生,我也不清楚她吃的什么药。”
杨林知道这位冯大夫是这方面的专家,他花了大价钱请来她,于是请求道:“能治好她吗?”
冯大夫直言道:“没有跟患者进行交流,我也没办法帮忙。我只能通过看她的记录和行为来进行简单地诊断。”
杨柳不讲话,极度封闭自己,他只好说:“那我说,我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她坐在座位上望着这个青年,轻轻道:“那你呢,你状态还好吗?”
杨林说:“我撑得住。”
他为了她,所以撑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