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姮所有的怒气都在这一刻消散的凝聚不起,丢下染血的绢帕转身就跑开了。
急促的脚步声远了些,刘烈才慢慢睁开眼睛,肆意的笑着弯腰捡起被她丢弃的手绢,小心的折好放入了襟内,目光慑慑的看向了那簇簇食雪花,忽而觉得这世间万物都美的很。
待刘烈往瀑布下走回时,怀中还抱着大把的花,未曾走近,远远就看见吻在一起的那两人。
原来一贯清冷高贵的王兄,也有失控的时候。
抱着花的劲长五指不禁收紧了力道,冰天雪地中,银河为幕,只衬托的那两人宛若天生一对,偏偏景姮半分挣扎都没有,乖的出奇。
刘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里面翻涌着不舒服,有着刺心的不甘,扎的他目光阴冷,方才的好心情已经消失殆尽。
“王兄也是如此吧……”
他轻喃着,自嘲的笑了,这是他们两人的选择,再疼再不甘也是该的。
这一幕并非僵持太久,北宫中得了密信的人找来了谷底。
“殿下,长安传来消息,陛下两日前在甘泉宫山陵崩了,郭太后密不宣天下,恐有安排。”
在场之中,唯独景姮惊诧这个消息,而无论是刘濯还是刘烈似乎早已预见此事。
“陛下他怎会……”
她且记得临出嫁前在椒房殿中见过的天子,清瘦颓然却也算康健的。
作者菌Ps:
噩梦
天子驾崩并非寻常,郭太后密不发宣却是因为当日与天子共膳的皇太子刘琚,淮南王刘爽也身中奇毒,宣帝体弱未熬过,太子又至今未醒,时逢诸王起反,如何敢轻易发诏。
待到第八日,帝崩诏书才传遍天下。
景姮几人早已回至广阳王宫,服哀期俱换素裳,先皇大行,太子即位,依制广阳王须亲自前往长安,可谁都知此行凶险,郭太后必定会趁机铲除封国之王,又或擒之为质。
连日忧虑让邓王后清消了许多,景姮跪坐在她身侧,听着那父子三人谈论此事。
“寡人尚未耄朽,何惧于长安,阿炽不必再言,你已是太子,为父若不在,便与你王兄一同守好这广阳。”
广阳王摆了摆手,制止了刘烈要替父前往的请求,他这一生历经的风雨太多,并不畏于此行,便是真死在了长安,他还有两个好儿子,后事且是无忧,可若是刘烈前去折没了,这才真会叫他痛绝。
刘烈劝说无用,只能看向王兄。
接近盛冬的天气冷寒,刘濯多了些许病色,掩袖轻咳时加厚的白色衣袍上淡隐的蛟龙繁纹在幽光中微微闪动,略显孤寞,抬眼时,墨玉般的眼睛看的却是景姮。
“母后,让阿婵先送您回寝宫吧。”
景姮垂眸,看来有些话是她们不能听的,好在邓王后也不多问,两人起身离了席。方才酉时过天已经黑了,十来个宫人在前持灯,景姮搀着邓王后仔细行走在雪中。
“近了,我这多的是人服侍,天冷风寒,你也早些回甲宫去。”
寝宫已在近处,景姮站在原地看着被人簇拥走远的邓王后,无法回神,就在将将错身之时,从母看她的眼神怪异至极,甚至可称之怨毒,因为只是刹那,她不得不怀疑那只是错觉。
疾风夹雪扑来,徐媪撑了伞上前,看着还在沉思的景姮,便唤了好几声。
“殿下,该回了。”
因为那个无法确定的眼神,景姮做了噩梦,梦中从母看她的目光比怨毒还要可怕,等她惊醒时,整个人都在刘烈的怀中颤着。
“怎么了?”
垂下的帷幄遮挡了些烛光,模糊中景姮惊惧未定,眼前一时是她死的模样,一时又是刘烈七窍流血的惨状,竟还有穿着帝服躺在龙棺中的刘濯……
“阿婵阿婵!回神来。”
刘烈见她不对劲,就将人拥着坐起,拍着她汗湿的后背又去捏虎口,这才将景姮唤回来些,看她不适的捂着心口难受,他急的皱眉唤人,忙乱了一个多时辰后,宫中才静下来。
景姮躺在榻间,身上的寝衣是刘烈给她换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让人舒适不少,饮过热汤后,因为噩梦而冰凉的手脚也渐渐变暖了些,刘烈仍旧不放心,双手抱着她不敢松开。
“梦到什么了?”
因为那些过于可怖的片段,景姮没有抗拒刘烈的怀抱,软软的窝在他胸前,雪色的手指犹豫了良久,便紧抓住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头并不愿说。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目光专注又担忧,和梦中何其的像,哪怕是鲜血在涌,他都不舍得闭眼。
看着她,唤着她……
刘烈也不问了,收回一只手轻轻的去覆在了景姮的脸颊上,灼热粗糙的长指揉着她毫无血色的肌肤,努力温柔着声音。
“要去长安吗?”
景姮睁着眼儿,蒙着迷雾似的茫然,看的刘烈心热。
“过两日我代父王前去长安,此行虽险,不过你若要去,也无妨的。”
也不知道刘濯说了什么,终于是改变了广阳王的决定,这样好的机会,景姮自然不会放弃,匆匆点头,总算是有些活气了。
刘烈叹了口气,将人搂的更紧了些,贴着景姮微凉的脸,意味不明的说道:“你总是想离开……”
清晨慎无咎便来给景姮诊脉,早前在北宫中两人是无暇说话,这会儿他才说起那日与姜琼华赛马之事,“若非她挑衅在先,也不会出事,这女人真是有疾,幸而你无碍,否则长公子还不活剥了我。唉,我这条命还得留着去看大汉的山河,去赏西域的风情呢。”
景姮笑了笑,发现他与姜琼华真是时刻都在贬低着对方,姜女来她这几次,无不说着慎无咎的坏。
“你们二人倒是有缘。”
“别别,我看是有仇才对。”
慎无咎急着挥手,他是喜爱美人,特别是姜琼华那样姿容的美人,可偏偏两人就像是前世有怨,一旦见面就是互不对眼,连他自己都弄不懂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