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1 / 1)

“呕”

呕吐物酸臭中带着异样的甜香,方锦湖低低笑了两声,也不讲究是否干净,在一旁歪斜坐倒。冷冷残月辉光伴着扭曲的窗棱影子印在他脸上,过艳的五官如妖似鬼。

杀了他?那不是便宜他了?

良久,突然爆发的头痛缓缓退去,小厮怀秋收拾了地上秽物,小心翼翼凑上来继续劝道,“主子,发作越来越频繁了,按理该挨到下个月上旬的,诊治当真不能再拖了。”

方锦湖撑着头,轻啧一声,“所以,骗人是要受惩罚的。”怀秋没有听明白,还想再劝,方锦湖像已经恢复了理智,不打算解释,只起身拎了件中衣披上,淡淡吩咐道,“秦思不出宫,便继续打听游医。明日传信燕娘,秋狩期间低调些,不要惹事。”

“是。”小厮应了,又问道,“明日早食,主子还想吃胡饼?”

“嗯。”

方锦湖跨出浴间,湿漉漉地坐在床边脚踏,摸出薛瑜下午回赠的盒子,打开后内里铜球瑟瑟轻响,浅黄色的肥皂粒在木盒凹槽里滚来滚去,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漫开,像暴晒后的茅草,又像烈日下的树荫,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十分熟悉。

他忽地想起之前槐树下那一瞬间的失神,像心底某处被搔了一下,紧绷的弦略略松开。

怀秋进来时,闻见屋内一股淡香就吓了一跳,仔细分辨才发现不是那股需要防备的甜香。但这也十分稀奇,几任跟在主子身边的“怀秋”都知道,一大伺候的禁忌就是,不能用熏香,偏偏今日却转了性子。

他没敢唤醒好不容易睡着、唇角微翘难得做了个好梦的主子,走近为靠在床边以一个别扭姿势睡着的方锦湖盖上薄被,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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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瑜是被半夜突然没完没了响起的好感度“-1”“+1”吵醒的,她蒙上被子却阻止不了声音在脑中响起,只能怨念地掀开被子,敲系统,[系统你是不是想和我同归于尽?]

系统:[正常提醒,只是宿主多思浅眠。]

说她自找的呗?薛瑜翻了个白眼,她的确心里压着事没有睡实,像之前系统半夜出现提醒她都是睡醒后看记录才发现的,但这不是半夜扰人清梦的理由。

她刚刚只觉得像苍蝇般吵闹没有细听,打开面板一看,更是心头火旺。

薛瑜:[解释一下,为什么男主好感度又开始反复横跳了?反正我也没发现好感值除了抽奖还有什么别的用,能不能把提示给我关了?]

她现在倒不太在意男主好感度负数这件事了,反正生存天数清零也不是绝对死亡,能活的时候好好活,不能活了死也能自爆身份拉罪魁祸首们垫背,她一点不慌。但是这种从1到-1再到0持续循环的好感度波动,看着比之前从0到-3还让人烦躁。

系统:[宿主申请关闭提示音,是/否。]

薛瑜:[是是是。]

关不关反正都一个样,薛瑜十分痛快地点了头。这次系统反应得格外迅速,仿佛政务办事窗口一夜进入一站通模式,亲民得可怕。

薛瑜:[现在我才有点觉得你是服务于我这个宿主的系统了。打个商量,下次抽奖出货量给我调高点行不行?]

系统再次变成了人工智障:[抽奖为概率随机出现。]

薛瑜看了眼还在面板里落灰的连续两次抽奖抽出的两个“随机生存时间”,连打开验证一下随机概率的心情都没有了。似乎从攻略主线关闭50%后,她非酋之运就又回来了。

看着实在闹心,薛瑜等了一会,看着方锦湖的好感度数字在面板上重新回到“-1”,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系统的话走攻略路线是个绝对正确的选择。

没了系统骚扰,薛瑜抛开乱七八糟想法,终于能睡下一夜好梦。

翌日一早流珠起来清点东西,避免秋狩十几天里缺了什么。进来服侍薛瑜更衣的换成了另一个小宦官,蝉生被薛瑜打发回观风阁后就被流珠罚了一顿,眼下还在乖乖扫地。观风阁跟去秋狩的人不多,算上四个侍卫也只有六人,相比听说昭德宫和清秋宫两边带的十几二十个人简直算得上朴素低调,该安排的流珠已经安排妥当,不必薛瑜费心。

薛瑜去演武场被皇帝武力教学了一番后,匆匆赶去度支部点卯。皇帝在拉着她对练的时候时常拖延下课,导致她连沐浴时间都没了,回观风阁换了官袍就得上衙。

明日就是皇帝出巡秋狩,虽然围场离得不远,但各部官衙对要随驾或是家中儿郎要随驾的官员都十分宽容,今天只用上半天班就能回去,薛瑜做完分到手上部分的账目盘点,乔尚书已经赶着她回去收拾东西了。

“你初次去那边,多找太医署拿点草药,不然晚上蚊虫太多,实在难眠。”

乔尚书这是经验之谈,虽然他这次因账目太多不随侍王驾,但早年总是去过的。不过,薛瑜总觉得他不去秋狩纯粹是怕被各地将军堵住继续商讨军费,她谢过乔尚书后调整了方向,往太医署去。

51. 小病(二更) 薛玥

秋狩要带走一半太医署随驾, 名单虽早安排下去,但显然被留下来的人还有些不适应。薛瑜到时太医博士们领着一群还没出师的学生正往外走,像训斥小鸡仔似的要他们这段时间假期好好温书。

无论到什么时候, 老师们对放假学生的学习进度总是头疼的。嗯, 苏禾远不算,他是只抓着在眼皮子底下的学生使劲霍霍。

薛瑜不想过去又引发一番见礼, 干脆站在远处等他们走远再过去,正思考着明日的安排, 就听陈关道,“殿下,那里有人。”

薛瑜一愣,抬头顺着陈关指的方向望去。太医署旁种了几棵树,虽长得不大茂盛, 像被人下了毒似的,但树荫还是能藏人的, 要不是陈关指出, 薛瑜要仔细辨认才能看出来树后站了个灰衣妇人。她一直探头望着太医署门前, 犹犹豫豫踯躅不定。

灰衣在宫中多是杂役所穿,看她神色不像是太医署的杂役,薛瑜一皱眉,让魏卫河过去问问是什么情况。

谁料,在宫中穿着禁军服饰的魏卫河刚一靠近, 妇人脸色突变, 扭头就跑,顿时坐实了有问题,魏卫河飞身上前,扣住她双手按在地上, “鬼鬼祟祟,做什么?”

妇人初时不愿开口,被按了麻筋感觉到又痛又麻,才慌了神,眼泪横流,支支吾吾开口,“我、我就是不太舒服,想来太医署守守看有没有医师愿意给我瞧瞧。”

薛瑜带着侍卫们走近,陈关蹲下来检查了一下她的衣摆和领口袖口,回头对薛瑜道,“殿下,是菡萏院的人。”

菡萏院?薛瑜一时没想起来是哪里,陈关低声提醒,“是公主的人。”

听到她已经漏了底瞒不下去,妇人不挣扎了,魏卫河放开她,妇人跪着端端正正向薛瑜施了一礼,“奴拜见殿下。”

“说吧,阿玥怎么了?”薛瑜淡淡问道,上次宫宴一别,姜美人母女俩像两个透明人一样,她再没见到过薛玥,忽然听到是薛玥的事,不由得提起了心。

妇人脸上神色几变,口中嗫嚅,像终于下定了决心,重重叩首,“殿下,求您救救公主吧!奴是公主的奶嬷嬷,昨夜公主不知是怎的受了惊吓,耳畔一直嗡鸣不绝,像是得了怪病。奴斗胆想来求位医师去瞧瞧,但、但公主说,明日就要启程,怕误了时辰,只能留在京中。奴左思右想,公主自小身子弱些,怕拖成大病,还是想来悄悄求位医师看看,躲藏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误了公主的事,绝无鬼祟之心!”

薛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薛玥的决定其实她能理解,秋狩时跟去的子弟都能有些展示机会,总比薛玥一直在深宫中毫无机会好,设身处地,如果她眼前出现了这么一个机会,却突然生了可能不会影响出行的怪病,大概也会想着先瞒下来,之后再说吧。

薛瑜:“之前负责阿玥的是哪位医师?”

妇人被她的沉默打击到,本以为已经没了希望,忽地听见提问,惊喜抬头,连忙道“是姜医师。”

“前医令的那个徒弟?”

见妇人尴尬点头,薛瑜皱了皱眉。姜医师医术如何她不知道,但人品实在差劲,属于雁过拔毛到处伸手要钱的那种人,以前原主就被他送药时摸走过不少银子,上次秦思被围堵要赶出去的事情就是姜医师带头,秦思反应过来后就把他们拉了回去,人现在还在不在太医署都两说。

“我去请人,你先在这里待着。”薛瑜示意魏卫河留下守着妇人,撩袍踏入太医署。门人见到薛瑜就咧嘴笑起来,“殿下来了?殿下来寻医令?医令还在巡视,您稍等片刻,小的去寻人,马上就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