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1 / 1)

兵器交易薛瑜没有插手,只是收留了不少涌入东荆的子弟,个顶个地像是提前转移资产逃难,她只当不知道罢了。距离楚国更近的江陵城,好好刷了一遍声望,在宣传齐国的平安和赚钱生活、来了就是自由民这些上面,深深打动了底层百姓。

想要离开、能够离开的佃户,都有机会免遭兵祸。

但这些,都不是谢宝彦能知道的。他被限制在王府,薛瑜没再去见他,过了些日子没等到谢宴清回信,对他之前的安排就继续了,一个能用的人手在这里,不用白不用,只是监督更严、派得活更底层些。

他自然不愿意始终做这些,前几天就提出要帮忙劝说附近的士族服从和出力,话递到薛瑜这里,被打了回去罢了。

“此事不必再提。”薛瑜淡声道,“让乐山去见他一面,加加任务,就没心思多想了。”

魏卫河领命而去。

他一贯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不会多事,传话就只是传话,没告诉薛瑜,这次谢宝彦换的说辞是什么,直接去通知了江乐山。

江乐山到时,谢宝彦还在努力劝说陪同他一起的文臣,“……你看,现在光忙着东荆的事就要忙不过来了,启用了女子,还用起了寒门从头开始教他们,哪有自幼读圣贤书的士族用起来方便?况且,这会人就不够用了,殿下要派大家去别的地方做事,哪里腾得出手?”

谢宝彦:“我们做臣子的,当为殿下分忧,想殿下之所想才是。我和越州的人熟悉,指定带来新人帮忙,你要是不放心,问问长史,我们一起去?人手够了,就不必让女子抛头露面了不是?”

江乐山见下属脸上竟生出几分意动,一股怒气涌上,大步上前,“谢宝彦!”

“在这!长史,殿下同意了?”

谢宝彦回头,兴致勃勃地求证。

江乐山冷冷看着他,“来东荆的人,是因着殿下与齐国来的,与你的劝说何干?女子与寒门入朝,是陛下允的,是殿下提的,你不喜就在背后搬弄口舌,可是为臣之道?”

被描绘的前景说动了一点的文臣醒过神,冷汗涔涔而下。若非江乐山点破,他的确没意识到,谢宝彦是在揽功。他深深施了一礼,向江乐山告罪,被挥退后低着头走了。

“谢夙至今无音讯,原来你谢氏,就养出这般满口谎话之徒。”江乐山冷嘲一声,“你最好做好自己的事。”

警告了谢宝彦,江乐山和流珠沟通过,将他在王府里关了几天,见人老实了,才重新放出去。

薛瑜没再管谢宝彦,她忙着和几个研究小组继续调整运输车辆的设计,蒸汽机经过了几轮尝试和修改后,炉膛精度在再次尝试修改的炼钢法基础上提升了一些,铜片的密封性也高了,就用上了薛瑜之前担心炸膛没敢直接提升的飞轮设备。

现在虽然体积还很大,但后世走过一遍的发展可能性,让薛瑜清晰地知道它正在接近能组装成机车的状态。

内燃机与蒸汽机各有千秋,不过秘密送达各处边关的燃料和火器,尚是军事物资,优先做战争做准备,在送到东荆后薛瑜去看过专人演练灭火和保存的训练后,确认留在京中的格物所研究还在继续,就不再为转为民用的内燃机努力。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发展,路还没彻底修完,才填了几个粮仓,机车还不到放出来的时候。

薛瑜手头在忙的是三轮车改进,之前实验后没地方用、白白吃灰的自行车,被拆掉了大部分的铁器和修饰,极大降低了成本,如今丢在东荆当娱乐设施和便民的出行选择之一用。

最初想要让自行车减震又能省力承重,如今只保留了承重一项,撤掉了链条,靠人坐在上面脚蹬着走,和薛瑜印象里历史上自行车刚发明出来的时候模样相差不多。说不上是倒退,毕竟用在东荆相当合适。

东荆城特殊的东西够多了,新拿出来的自行车不过是其中之一,并没有惹来过多的惊奇或是大力抨击,反倒一个比一个乐意尝试。

由于它的骑行要求,东荆的骑装和胡服改良款,在布庄和绣庄里卖得好了十几天,等家里有钱的这批子弟过了兴头,上下两截的衣袍习惯也成为了一时的风尚。

他们不过是为了玩和凑热闹,真正需要自行车代步的人,却对薛瑜感激极了。自行车租借一天只需要一文钱,送回来没有损耗的话,押金全退,让他们出行有了另一种选择。便于出行,才会敢于出行。

一架自行车全靠木头组装,价格不贵,有手艺的拿到材料还能自己做,薛瑜没限制仿冒的尝试,价格就更低了。比起牛马驴等代步畜力,自行车便宜了近一半的价钱,这让它的怪模怪样也变得可爱起来。

自行车仍是不能承重太多,但普通人不需要穿盔甲带兵器,平常出行带些东西,拿自行车还是能装个十几二十斤的。在东荆郡乃至附近的县里,道路修得平整,自行车跑起来方便极了。

收集到相关的反馈态度,以及兴起长裤以及自行车坐垫生意,薛瑜没忍住笑了起来,“就是抢了马车行的生意。”

来汇报的江乐山知道这只是说笑。

蝉生开发的交通旅游产业,回到东荆后被抄了作业。要价不高的郡城前往各县的马车线路,舍得坐的人仍是不太多,自行车是补足缺失,而非挤占市场。

329. 平川之变(二合一) 崔相死得真是时候……

四月下旬送走的两封信, 不仅楚国那边没有消息,送到到黎国的信件,也没有回音。但与黎国谈的事情并非如楚国一般的正事, 只是一个态度和提醒, 若是被其他事耽误了,晚些回复也正常, 薛瑜并不急躁。

但那封信,在被回复之前, 就出现了薛瑜预料之外的意外。

五月十五,黎国月中大朝,黎皇靠在上方龙椅中,耷拉着眼皮好似昏昏欲睡,下首已经入朝的皇子们站得一个比一个直, 在朝臣们说话时,眼神波动如刀光剑影, 却在黎皇睁开眼扫视时重归于亲切和睦。

夏季到来, 黎国北部边防的调军撤回来没多久, 北境之外,却再次探到了草原的靠近和调动消息,朝中因此议论纷纷。若说上次调兵,态度算得上同仇敌忾,这次再谈调动的事, 犹豫的人数就增多了。

万一只是他们风声鹤唳了呢?在一些人看来, 上次金帐汗国不也没做什么,白白耗费了大笔的粮草金银扔在北境,全让驻扎在北境的几个将军吃了好处。

调兵不是简单的挪个棋子了事,路上产生的嚼用耗费, 都得从军饷里出,谁先谁后,调谁不调谁,里面大有学问。调了兵向北,国内和其他边防还要不要管?边防不论,屡禁不止的游侠聚成匪帮四处冒出来叛乱,虽然都是小事,但也够影响当地一年的税收和收成的。

“朕知道了。”

黎皇声音不大,挥挥手止住下方出兵和不出兵两派的争吵,坐直了身子,七十岁的老人从声音到神态都行将就木,但他这副模样,已经熬走了后宫不少妃嫔,更是送走了他的长子,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还能活多久。

“崔相方才说,为结如今之围,当取消离乡之法?”黎皇慢吞吞地开口,点到殿内唯一坐着的崔国相,话里清晰表露出他并没有睡着,而是一直关注着下面的议论。

崔国相拄着拐杖起身,好像没听到身后的冷哼和嗤声,拱手行了一礼。

崔家与崔家门生,都是文臣,就算有习武,手里也没有兵权,不曾带兵打仗。至于崔国相曾经做军师随行出谋划策,与几位将军关系颇好的事,那几位将军的后人封在了北境,故人已逝,过去的故事,被殿内看这些唧唧歪歪文臣不顺眼的将领们选择性地忽略了。

陈兵与否,刚刚都是将领们在吵,还没轮到文臣开口,崔国相刚说出来自己的意见,门生们没来得及跟上应和,他就被黎皇点了起来,有心还是无意,着实说不好。

崔国相:“擅兴兵事累国本、损人心,为固黎民报国之心,当减税抚民。该令太过严苛,实施以来,我黎国斩杀不下千人,失民不计其数,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矣。”

他语调很沉,但说得飞快,只在最后半句时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将礼数行完。

“崔相此言好生奇怪。重典之下,仍有外逃之人,莫非不怕死,反倒怕平安日子不成?要平安,怎么不好好待在家里?崔相近年修身养性,见不得血腥,才觉得千人多了,可若非陛下当机立断,我大黎失去的,何止千人!崔相说此令严苛,我倒觉得,是崔相在私下为齐国大开方便之门!”

在大殿队伍中间位次站着的武将向外一步,大声反驳,皇子队伍里,黎四皇子抿着唇,做出一副严肃担忧神色,眼中闪过的笑意却是实打实的。

黎皇通过法令不假,但他才是提出和推进的人,没见殿内不少人闻言都将目光投向他了么?

出使回来,没办成事情,只简单得到了一句应承。黎皇虽然没斥责他办事不力,但他翻来覆去想过,又招来府上谋臣商谈,怎么想怎么觉得是作为崔氏门生的副使害了他。前后转变的态度就很不对劲,每每阻拦于他,当真可恶!

他的兄弟们或许还想要舔着崔家,他自觉雄才大略,已经和其他人搭上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