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1 / 1)

她去玩的时候还开开心心,谁知道这是兄长提前补偿啊!?

尤其是听着身边人一边夸兄长,一边骂杜祭酒狠心、挖空心思搞他们,作为大约是唯一一个猜到了秘密的人,薛玥实在忍得很辛苦。

一方面能看出来这些事情的好,一方面却也深受其害。

“没有。”薛瑜矢口否认,“阿玥这么可爱厉害,谁会看你笑话?说出来,我去和他理论。”

薛玥气笑了,别过头不说话了。

薛瑜见好就收,软下口吻,开始哄人,“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的不对,但我只是出了几个主意,到底怎么做的,我也不清楚。要不,下次阿兄什么都说给你听,让你早早有心理准备,去做学院里最懂得老师们心思的那个学生?不过……话说回来,提前告诉你,祭酒和夫子们这么久的准备,不就没有惊喜了?阿玥,别生气了,快跟我说说,这些天你们做了些什么。”

“……”薛玥回头怀疑地看了兄长一眼,年纪越长,她越能品出兄长有时候的有意逗弄。尤其是在她自己逗别人也觉得十分有意思的时候,对薛瑜的描补道歉,能信几分,实在不是很确定。

但话里的尊重和认真,薛玥听出来了,她唇角刚翘起来就被自己压了下去,“算了,下次兄长说了,那不就没意思了。”

“阿兄,我同你说,我觉得我们监舍可以去争争这次的研究……”

薛玥说了一路,直到进宫还意犹未尽,虽然都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但薛瑜听得认真,她也说得越来越轻快。

“早点回去,既然刚刚说想要针对现有器械做研究,明天起来,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薛瑜下了马车,嘱咐完,让人带着她赶紧去休息。虽然看起来人很精神,但这些日子的忙碌劳累,总得好好休息一下才行。

薛瑜不提,还不觉得什么,一说起来,薛玥自己也有些困了,乖乖告别。薛瑜在车下比了比薛玥个头,笑了笑,“开始长个子了。”

话说出口,她才感觉出几分熟悉,目光柔和下来。

去国子监接人前,她去看望了钟南嘉。

国子监的课程和对外开放的讲座还没正式开始,去时钟南嘉还在初发了绿叶的藤架下看书,院子里养了只小白狗,绕着她的脚在蹭,再闲适平静不过。

钟南嘉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殿下高了许多,比我高了。”

钟南嘉个头本来就显得高挑,方朔身高也不低,连方嘉泽不胡闹的时候,也是仪表堂堂、高挑俊秀的,薛瑜自觉自己逐渐放缓的抽条长高,应该有身体遗传,后期锻炼也起了很大作用。

但这话,着实温柔又家常。

若抛开最前面的两个字,就好像是母亲见到久别长大的孩子,发出了一声感慨。

她去见钟南嘉,一是提前告别,二是带着综合黎国情报和从黎国使臣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想来告诉她钟许的事情。

钟许曾经离开的缘由,薛瑜不清楚,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方锦湖的运气,当初为了义绝编造的钟许与崔如许的关系,竟有几分可信。作为崔国相二子的崔如许,幼年在黎国征战中丢失了许多年,后来才寻回去,时间上来看,说两人是一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再深入探查,就有可能惊动崔氏了,到底要不要寻找一个答案,薛瑜打算将选择权交给钟南嘉。

她是妹妹,也是因为钟许消失吃了许多苦头的人,如今的日子过得也还不错,若她并不想知道,薛瑜不会越俎代庖,非要刨根问底。

听到“钟许”二字,钟南嘉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沉默了好一会,才道,“……殿下不必再查了。”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她做出这样的选择,薛瑜还是有点诧异。

若不是钟许消失,钟家二房遭难,家族又靠不住,基本成为了孤女的钟南嘉本可以不经历这么多年“被生病”的。仔细再看,她听到消息后没有疑问,也没有惊喜,薛瑜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年的事,学士其实知道?”

钟南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角微红,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年少无知。兄长念及旧情,但他已归了家,山长水远,我不愿他惦念。”

在她口中,崔如许并不是没有回来过的。

那时钟南嘉刚生出和离心思不久,但崔家刚没了长子,在黎国的情况不好,她知道崔如许在黎国有着他的前程,觉得自己应付得了这里的一摊事,就有意做戏让他放了心。那时候,哪里能想到后来有了孩子,孩子出事,她也出了事呢?

“……许是有来信,但方朔见不得这个。兄长来看望,他心里都憋上了气。”钟南嘉说到这里,嗤了一声,神色泛起几分嘲意,复又变得温柔起来,止住刚刚的话题,“知道阿兄好,就不必再想了。”

薛瑜之前来时听她说起过当初想要和离的事,听到方朔的小心眼,不由得以方朔的歪念头去思考了一瞬。算算时间,恢复身份后的钟许回来看钟南嘉的时候,大概就在钟南嘉发现自己再次有孕前不久。

十几年里,小心眼、觉得贵女下嫁是嘲笑他、对钟许和钟南嘉的关系十分介意的方朔,在兄妹俩的来往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动了什么脑筋,想想就令人作呕。

要知道,若非之前被方锦湖踢破方府内宅的事情,外面的人最多说几句小林氏的嚣张和方朔的宠妾灭妻,没有亲人撑腰和向内深究,钟南嘉到底过得怎么样,还不是方朔一家之言?

薛瑜的沉默让钟南嘉笑起来,“都过去了。不必为此难受,也不必为我操心。若是殿下公务中,见我齐黎两国交集,更不必因私废公。”

钟南嘉不在意,薛瑜却很难不在意,她迎着对面如水眸光,半晌才低了头,“学士良言,我铭记于心。”

待回去忙完自己手头的事,薛瑜履行对薛玥的承诺。国子监开学后连着军训十几天,将休沐日放到了一起休,薛玥加上离开当天,有了三天的假期,第二天就被薛瑜拉出去了将作监。

之前益州布刚刚出现,送去益州郡的纺织机,将梭改为了竖梭,增加效率也减轻人的负累,是针对之前的织机做出了改良。同样的织机送去了种桑养蚕的梁州,经过了几地的使用、不断调整和接触了新知识后,手摇纺纱机孕育一年,登上了舞台。

薛瑜带着薛玥去看的,就是这个。

要不是知道这里是将作监,要不是最初也是最简单的织机并没有保存在这里,只看摆得整整齐齐、时代各异的各式织机,简直就像误入了后世的织机博物馆,从中能看到突飞猛进地改良变化的历史,也看到了在这些器械背后,铭牌和记录上的人们的努力。

薛玥在开门后就呆呆发愣起来,显然是被震惊到了,薛瑜没有唤她,先围着与后世开启工业革命标志像又不像的纺纱机,转了两圈,提出几个问题,等人讲解完,确定了匠人真材实料,放心许多。

在纺纱机和大多数机械上,她没有自己出手,去按照记得的“珍妮纺纱机”模样分析内部结构,并且直接一步到位完成设计和改良,而是提供了一点思路,交给了匠人们去研究。

毕竟,什么都要她来管,那她教出去的知识、辛辛苦苦培养的人手,不就成了白费功夫?

被命名为齐工一号的纺纱机,就是他们拿出的答卷。

322. 国有工坊 纺织工坊、梁州女工……

将作监里最不缺的, 就是各式各样的工具器械以及材料,薛瑜之前来将作监就任时,就跟着大监看过各处的陈设和收集安排, 不是第一次见, 感觉到的冲击和惊讶没有那么强烈。但对见闻略少的薛玥来说,这已经足够震撼。

薛玥看着室内, 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哇地发出一声惊叹,感觉眼睛都要不够用了,处处都让她生出好奇和惊讶。她的身边是讲解着研究思路和操作的匠人的声音,能跟在研究者本人身边,听着他们讲的思路, 对她来说,的确受益匪浅。

薛瑜含笑看了她一眼, 没有影响小姑娘的求知之路。

用一辈子去做一件事、深耕于一个行业的匠人们, 能够站在将作监里, 就不会没有发明和探索精神。只会吃老本的匠人,除非过去的技艺登峰造极地精湛,不然,只会在席卷的种种技术改变和总结下,拼命地追赶着身边的人。而一般来说, 技艺登峰造极的匠人, 总是想变得更好的。

虽然对承袭自“齐纸一号”的命名实在有些哭笑不得,但在他们的坚持下,薛瑜也没有过多阻拦,只是有些懊悔自己当初不该和造纸的老师傅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