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幸运,应是大大的不幸才对。
“公主还想学吗?”
女师傅去而复返,声音让薛瑜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离开像被打结的毛线团一样的种种设想,对暂时被忽略的黎七公主生出几分抱歉。
小马得得跑过来,薛玥跑了一圈回来,看着马上马下气氛有些奇怪的两人,轻快地发出邀请,“七公主,学骑马累了的话,要不要学剑啊?”
黎七公主刚刚从尴尬中恢复,听了薛瑜的话,她对尝试一些自己接受教育里是不该、不能让女子学习的东西多了一点勇气,见薛瑜没反对,就跟着薛玥学起来。
薛玥的剑是磨好的硬木,危急时刻能痛击敌人,玩起来也不至于锋锐伤人。黎七公主年纪比薛玥大了几岁,但听着小师父教导,学得还算有模有样,薛瑜顺便借此机会看了看薛玥的习剑基础,暗暗点头。
薛玥自己本也只学了几招剑术,教起人来就更难了。简单的动作黎七公主还能迅速学会,但加上剑招后就变得进展缓慢起来,薛玥教得也困难,最后两个人一教一学,只学了如何拿剑不伤手又省力、如何劈、刺、拍和削等简单动作。
或许是学剑的成功鼓励了她,在黎七公主再次学骑马练习姿势时,听到薛玥提起,“要上马才能学会”,竟是在耗费了几个时辰后,没有再放弃,紧张地鼓起勇气初次摸到了马背。
女师傅和薛玥都跟在黎七公主身边,仆从也跟了过去,薛瑜看着他们像走路一样慢慢离开,也放开马速,在庄子里的马场中跑了起来。
[检测到……滋滋,出现紊乱……滋……宿主……]
风声过耳,几乎是薛瑜跑起来的瞬间,突然响起的清晰声音就让她一惊。自从所谓的主线关闭,她和系统的交集只剩下抽奖和日常任务积攒抽奖次数,很久没有听到系统主动发出声音了,这次冒出来又是因为什么?
薛瑜记得之前引出系统变化的几次事件,要么是险死还生,要么是她的确努力做了些什么。她快速环顾周围,除了正在快乐骑马的女孩们,整个庄子都平静又安逸,半点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也对,要不然怎么说是紊乱呢。
[系统?]
薛瑜唤了一声。
连着几声,系统毫无反应,薛瑜皱了皱眉。她打开面板看了看抽奖和之前关闭的剧情模块,剧情仍然无法开启,抽奖奖池像绝大多数时间一样,依然是各种没用的东西。抽奖面板里的Q版小人,如今长得有半个转盘高,一身漂亮的红衣,只有脸还是肉乎乎的可爱。
薛瑜戳了戳小人,在那双越来越让她感觉到熟悉的眼睛望过来之前,迅速关闭了面板。
确认了各处面板和之前没什么区别,薛瑜就不打算再理系统,所谓的“紊乱”没有影响到她的使用,就没所谓了。当然,要是系统能逻辑错误到直接坏掉,她愿意放几个烟花庆祝。
远处黎七公主紧张地勒着缰绳让马小跑起来,恐惧仍牢牢捆着她,但多了一丝可以喘息的机会。
这让她回到驿馆,即使被黎四皇子骂了一顿笨蛋、不知道把握时机之类的恼怒话语,也觉得今天的出游十分幸运愉快。
黎国使臣们琢磨着要不要改换方向,去向着另一边努力,薛瑜送了人回去,鸿胪寺卿“巧之又巧”地正好出门,与薛瑜同乘返回。
路上他汇报了几天的进展,几天的来回推拉下来,又有证据摆在眼前,金帐汗国的态度有所软化,现在在拉锯的不过是到底燕山围场之战该谁出血。
齐国自然是不会打了胜仗还赔款的,话题已然越来越往燕山榷场的方向走了。
“绝不能定在燕山。”薛瑜叮嘱,“具体的事,之后兵部议事后会通知你,也加入新人一起谈判。冷静点,别被他们放出来的利益诱惑到。”
襄王本比他年纪小不少,但鸿胪寺卿听着她的嘱咐,没有半点的不服,心神一凛,施礼应诺。
316. 乱麻(二更) 思虑过多
与金帐汗国的拉锯还在继续, 薛瑜入夜前去见了兵部众人。北部边境线上的冲突军报在三月开头这几天里变得频繁起来,暂时没有影响到北部长城,但针对路上前往燕山围场的一部分人、返回荆北的小队等等的攻击, 已然对之前频频限制金帐汗国运输队伍的骚扰做出了反击。
从军报加急送回来的时间往回推, 这样的骚扰既可以解释为金帐汗国对围场的事的反击,也可以认为是对谈判施加的压力。
“……金黎边境尚未增兵, 中间安插的探子也没探到往西调兵,基本能确认这个方向有大量屯兵存在。”
兵部的各个从战场上退下来的武勋贵族, 在沙盘上推演着隐藏在背后的金帐汗国势力。能站在这里的都是皇帝指派,对隐晦的秘密有所了解的人,这样的情报进一步确认了雪山附近的屯兵规模。
薛瑜从标注的雪山向外画出一个虚圈,做出总结,“所以, 雪山守卫石油的兵力被调出来向外扩张了。”
如今的情况下,分兵对守卫油田是大大的不利。
齐国藏着获得了石油并且开始了进一步研究利用的秘密, 但金帐汗国并不确定。这里可能是饵, 也可能是无奈之下暂时用这里的兵力展示武力。
“燕山围场收拢部落还得继续, 但是榷场不能设在燕山。新成立的火器司造出了猛火油柜和火油球,长城可保,这一段长城可以在春耕这段时间向外垦荒。”
薛瑜表了态,后面的战略布局围绕这一点展开,等离开兵部时, 遥遥能听到城中钟声, 马上就要关城门,内宫的大门也快落锁。
彻底忙完,夜已经深了,睡下前一秒, 薛瑜还在想石勒都烈究竟该是杀是放。
……
一年多养成的生物钟将薛瑜从沉睡中唤醒,眼皮很沉,她手背搭在额头上,四周还是黑沉沉一片,但已然知道自己该醒了。
昨夜她好像做了很多梦,但醒来一件都不记得,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身体本能地撑了起来,靠在床头,略有些昏沉的脑袋里只记得浅浅的无奈和疲倦,好像一直在忙碌什么,离麻木只有一线之遥。
她是不是该给自己减减负,连做梦都在忙,未免也太惨了。
薛瑜用力晃了晃脑袋,自寻乐子地想,没准是系统正在坏掉,影响到了她。
她突然愣了一下。
坏掉?
系统坏掉能怎么样呢?穿都穿了,努力也努力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吧?总不会是搞坏了系统,她就能回家了?
慢慢亮起来的天光,让倦怠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如潮水般褪去,薛瑜翘着唇角自己给自己说着笑话,窗外的飞鸟啾啾声清脆悦耳,薛瑜几乎能想象得到太阳将升前次第亮起的远方云海雾山美景,门外守夜的蝉生低声询问能否进来。
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薛瑜有些贪恋这暂时的模糊混沌感,拢着被子,笑着笑着,慢慢笑不起来了。
她还清晰记得穿越来的那天,系统从未告诉过她,她回不去了,用各种语言陷阱试图让她听话做任务买命,但是她没有听话,也活了下来,还活得挺不错的。
那么,她是真的回不去了吗?如果系统能做到,就该当成“活命”的奖赏直白地告诉她,让人为之努力,但系统没有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