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想到后面苏禾远连续的帮忙,薛瑜浮出一个猜测:总不会是见她好像在被方朔为难,专门来解围的吧?但,解围也没必要撞翻酒,打翻酒这个行为本身就很刻意,还是说打翻酒只是意外?

薛瑜打开系统看了一眼好感度列表,突然愣住,印象里苏禾远的好感度还是个位数,什么时候变成10了?再看看明细,悄悄涨的3点好感度全在她还在太常寺受苦受难的时候,联想到隔壁就是秘书省,薛瑜有些头疼。

总不会是看到她这个差生受折磨反倒高兴了吧?

她与苏禾远的交集只有原主念书,和她搞的识字手册,徒有师生之名。看满分一百的好感度只有十分就知道,最多也就是工具人关系。不过,就算是工具人也是好工具人,帮了她大忙,得找机会感谢才行。

反正现在她在皇帝手底下讨生活,要加重在皇帝心中的分量和朝中分量也得拿出些真本事,不如,第一个就从把造纸术丢给秘书省开始?

毕竟这是个还没完全平定的乱世,其他三国和蛮人虎视眈眈,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在军中长大的皇帝不会不懂。有技术在手,就算她未来被拆穿,也有机会靠技术活下来。

不过也得控制个度,太过超前成为他人眼中的天才并不是件纯粹的好事。如果暴露身份后她达不到皇帝的要求,无法为国所用,想也知道第一个杀她的一定是皇帝。而跑路就更别想了,暴露后跑路第一个追杀她的也会是担心她投敌的齐国君臣。

比平常人聪明一点,运气好一点,应该就够了吧?薛瑜复盘了一下之前拿出的几个技术,都不算太出奇,对自己的谨慎十分满意。

天色渐明,外间送来的早食是鸡茸粥和一碗乳酪,之前就眼馋过贵妃乳酪的薛瑜一下子对减少的早餐份量没了反对,拉住要走的流珠,“走什么?乳酪我之前闻着就很香,终于能尝到了,拿你的勺子来,我们一起吃。”

流珠咬了咬唇,坐在了几案对面。她看得出自家殿下之前心情低落,好不容易好了起来,她不想惹殿下不快。

薛瑜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干饭人的快乐就是好吃的能轻易带来的快乐,西齐的乳酪做的比不上现代顺口醇厚,但也别有一番风味。秋季正是丰收的季节,早熟的橘子果肉被剥出来点缀在乳酪之上,一点点发酵的乳酸味道被酸甜的果香掩下,爽口又美味。

没多久,夜里轮休的另外两个护卫也起了,薛瑜听着屋外的响动,将最后一点乳酪留给流珠,起身转进浴间屏风后自己换了衣裳。出来时流珠已经收拾了桌面,只等交给杂役们清洗,薛瑜低头让她帮忙束了发,整理好配饰,阔步带流珠出门。

门外候着的四个青年见到两人一前一后出来,眼里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一点意味深长的笑,薛瑜看见只觉得头疼。流珠对她的女子身份一清二楚,自然不可能有男女之情,她没想留流珠在身边为她打掩护,但很多事又不好交给他人,解决起来实在是件麻烦事。

她偏头看了一眼正在交代杂役琐事和提前派人去观风阁洒扫的流珠,手下管起了十几个人,流珠也有了些大女官的样子,背脊挺直,脸上光彩照人。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领着四个护卫和流珠薛瑜先去正殿寻了常淮,常淮笑着作揖,“殿下好眠,看来秦医令的医术的确不凡。”

“正是。”薛瑜和他说了几句场面话,常淮迅速将话题带回正题,“殿下应是要回清秋宫与林妃娘娘拜别吧?您一夜未归,清秋宫里灯火点了一夜呢,娘娘还是挂心您的。”

薛瑜一顿,一时竟不知常淮何时被贵妃买通,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正是要禀明母妃迁居之事。许是有些规矩要走,我不太熟悉,内侍说让我随寺人去就是。”

常淮笑着在侧引路,垂头摸了摸沉甸甸的荷包,砸了咂嘴。

昨夜的风暴余波尚未过去,整座皇城里静得可怕,人人自危,看到谁都觉得像是逆党。沿着最宽敞的一条大道往下走,一路竟未碰到一个人,刚到清秋宫外的花木小道上,一直在门口守着的小宦官就跳了起来,连迎都没顾上迎薛瑜,一路往殿内跑去。

毫无礼数,不懂尊卑。常淮在心里下了定语,不自觉地皱起眉,偷眼看向薛瑜与流珠时,却发现他们脸上是习以为常的平静。

39. 迁居(二更) 她竟不知这小丫头如此伶……

一行人走到殿门口时, 林贵妃也匆匆走了出来,她脸上的脂粉不曾卸下,却已经遮不住眼下青黑, 显是真熬了一宿。她身上还是昨夜的那条水红描金裙子, 只是比起昨天薛瑜见到的灼灼盛放的妩媚感,今天却已经是开到尽头显出颓败。

“你这”

林贵妃没想到薛瑜会带这么多人来, 话说到一半张了张口,没再说下去, 偏偏她脸上的怒意眨眼间收不回去,又翘起唇角露出温柔的笑,一时显得有些扭曲。

薛瑜估计她咽下的不会是什么好话,露出乖巧的表情,“让母妃担心了, 是儿的不是。昨日好在有母妃提醒我注意酒水,没想到儿竟因此撞破了逆党阴谋, 实在是万幸。”

被点破了昨天故意暗示的林贵妃脸色一白, 连脂粉都遮不住憔悴的容色, 像第一次见到薛瑜一样,定定看着她,两人在殿门口僵了半晌,林贵妃才扯出一抹笑来,“你与陛下没事, 我就放心了。”

这对母子之间诡异的气氛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常淮有些摸到干爹非要他来走一趟的缘由,笑了笑,弓腰插了进去,“贵妃、哦不, 林妃娘娘,奴奉圣命来为三殿下迁居,殿下还有功课和差事在身上,不如先让人去收拾着,您再慢慢与殿下坐下来说?”

“你说什么?!”林妃脱口而出,声音猛地拔高,她今天失态的次数大概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多,僵硬地看着常淮,没有看出任何玩笑之意,又转头看了看背后站着护卫和流珠的薛瑜,咬牙道,“怎么,你翅膀硬了,这就不要母妃了?跟我进来!”

一语双关。

薛瑜才不会给她关上门来骂人的机会,前些天忍她恶心人忍得够久了,如今撕破了脸,自然是怎么出气怎么来。

“母妃气什么?”薛瑜疑惑地望着她,“这是说的哪里话?儿入朝做事,为陛下分忧,陛下赐了离前朝近的屋舍给我,分明是陛下恩德,怎就是我不念母妃?原本儿也是想过接您去观风阁住的,可那不过一处小楼,哪里比得了清秋宫?您与我母子本是一体,若是儿再得了什么赏赐,第一个带来给您看可好?”

常淮和四个护卫在后面憋着笑,任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对母子的相处竟是这样的。早前只听闻三殿下赤子之心,却不知竟有些傻气。林妃娘娘想要的是儿子的低头,却被误认为是想要好处,实在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被薛瑜曲解了意思的林妃气得够呛,偏偏无法解释,说不要,那就是不顾惜儿子的心意,说要,那就是爱财,她竟不知这小丫头如此伶牙俐齿!

这样看来,过去那些懦弱瑟缩,全都是装模做样,偏偏她还被骗得团团转,甚至想过真把她当儿媳照顾!

但薛瑜说的“母子一体”却是再正确不过的,众目睽睽之下,林妃只能咬碎牙和血吞,吸了口气,撑出笑脸,“既是如此,你不在母妃身边,还要多多照顾自己才是。”她有意加重了“照顾”二字,试图提醒薛瑜掩饰身份还需要她提供帮助。

薛瑜:只要我跑得够快,你们就得跟着我扫尾。

她笑意浅浅,好像完全没听出林妃的威胁,“那是自然,我这些年多亏流珠照顾,她随我一同去观风阁,儿的衣食住行母妃应当是都能放心的。”见林妃脸色沉沉,她又施了一礼,“母妃脸色这般差,不如传太医署来瞧瞧,吃了药早些休息。儿收拾了东西就走,不打扰您休息。”

说完,薛瑜带着人转头就走,只剩下林妃被气得发抖。林妃的手搭在贴身的宫婢手臂上,几乎要掐出血痕。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字一顿地问道,“本宫,真的变丑了吗?”

“娘娘、娘娘花容月貌,不减当年!”宫婢一个哆嗦,林妃摔袖而走,“来人,本宫要沐浴!”

清秋宫被满腔怒火的林妃折腾得鸡飞狗跳,薛瑜推开小院院门,却是一片安静。她和流珠的东西都不多,大部分也都收拾整齐放在箱子里,毕竟陈设家具也需要花钱或者让人送来,以原主的身份自然是没有的,就算有些许过去皇帝偶尔想起来后宫子嗣的赏赐,也被送去了林妃宫中。而她才来不到一个月,更是没攒下什么家底。

流珠先随她进屋收拾主屋的零碎小物,四个刚刚换了上司的禁军等着搬箱子,提出要帮忙被流珠严词拒绝后,百无聊赖地在小院中打转。原本看上去还算宽敞的小院进来四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内侍,就显得有些挤了,他们不好背后妄议宫中,但交换的眼神里写着的都是:

真没想到,这位殿下在宫里过得是这种清贫日子。感觉和我们家差不多嘛!

院内眼神乱飞,常淮却是被常修提前耳提面命过派了任务的,从怀里掏出册子,东逛逛西逛逛,逐一在上面勾画。

屋内,薛瑜自己的东西没多少,只有笔墨手稿和床下面暗格里藏着的东西需要带走。加上原主过去看的书和常用的物件,也就收拾了小半箱,流珠四处看看,总觉得什么都能用上,犹豫着不知如何取舍,在生活常用上面,薛瑜完全听她的建议,一会被说服了东西以后能用上,一会又被说通觉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正纠结时,常淮叩响了门,“殿下,这些大物件不必带的,被褥捡最习惯的一套带上,观风阁都给您备妥当了。”

流珠手下一顿,脸腾地红了,意识到自己的纠结被外面听了去。薛瑜按住不知所措的她,扬声道,“寺人稍候。”

“殿下,我给您丢脸了。”流珠放下还在折的挂帐,低下头。

薛瑜笑了笑,“谁也不是生下来什么都会的。我不是说过吗,你是我身旁的第一女官,我的生活交给你,我不怕丢脸。你看,这个挂帐还是你刚来那年蚊虫太多,你我一同做的,上面的蝴蝶是你绣的,就算有了更好用的,它也是我们记忆的一部分不是吗?”

说完,她忽然怔了怔。关于挂帐的记忆属于原主,她当初看到时还为小姑娘们的友情会心而笑过,如今挂帐还在,流珠还在,原主却已经不在了。她下意识说出了他们一同经历的过去来安慰流珠,一种割裂了二人友谊的愧疚感浮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