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1 / 1)

跟在燕娘与春娘两人身边的汉子们,瑟瑟着半句话也不敢说,这两位女郎在主上面前是娇俏美人,但谁不知道她们毒寡妇的名声?

背后被架出大堂的先锋们,也是今夜将正式加入方锦湖麾下的新兵们,被丢在吸饱了血的泥地上,看着过往罕见的美人走来,不管是醉了还是没醉,眼睛都看直了。只有和他们一起出了力,被允许进入大堂参宴的老兵们神色不对,脸色忽青忽白,不仅向后退去,还抚上胸口,发出了干呕声。

家眷在身边的新兵握住家眷的手,满身邪火,家眷不在、或已经没有家小的新兵,则将刚刚调戏女眷被砍手的例子丢开,只想起了老兵们苦口婆心的教导“不要占军中女人的便宜”,心中琢磨着凑上前献献殷勤总不至于落到那个下场。

两个美人和被人围在中间看不分明是什么的推车,一起走到众人眼前,知情的老兵们已经退出很远。

仍围在这里的新兵们深吸一口气,“娘子香……呃。”闻着一股股若有若无的仿佛臭鱼烂虾沤了几天的腥臭,和无处不在的酒臭血腥,这句夸奖怎么也说不出口。

腥臭不知从何而来,寻觅许久也只察觉出它似乎就在眼前,但眼前是美人,再怎么样,美人身上也不至于有这样的臭味吧?

还想献殷勤,站在最前面的人已经发出了干呕,呕着也不忘痴痴看着美人,心思已然活络起来。

此刻已入夜,他们虽加入不久,但也不曾见过这两人,莫非,是将军体恤?黎国守军的传言里,被传入军中的女人什么下场,百姓们都清楚得很,也有家里女儿被强抢走才无奈上山讨个公道的,望着前面挂着笑脸的女人,不适又厌恶。

“娘子只两人,是不是少了些。”

色心蒙蔽了理智的新兵群中已有人嘿嘿笑起,瞪着跟在两个女人后面的汉子,生怕他们来分食,“这是将军派来的奖励?”

“郎君们心悦奴家呀?”

一言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像是要勾走新兵们的魂,往中间挤的人更多了,还有人牵着家眷,就蒙头蒙脑地往里走,却被纤纤玉指点住额头,推向后方。身边都是青壮年的汉子,纷纷骂着“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同仇敌忾地将人轰了出去。

挤到中间的人越来越多,见护在旁边的汉子们只是脸色发青,却没人动弹,敢于伸手动手动脚的人也多了起来,一直笑着的燕春二女收了笑容,“领将军令,入我军中,不得欺辱妇孺,谅你们初犯,只做警告!”

她们语速飞快,躲开毛手毛脚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连带着护着她们的汉子也一起退后。

一直被围在中间、挡得严严实实的推车终于露在众人眼前。

“呕什么玩意!”

守着推车的汉子离开时,顺便揭走了盖着推车的布料,被撤掉阻碍的臭味冲天而起,最靠近内圈的一圈人第一个遭殃,之前还若有若无不太明显的臭味,狠狠钻进鼻子,让人感觉自己都要变臭了。

更令人害怕的是,车上绑着的下半身光着的两个男人,两腿之间,烂成一片,隐约还有形状,但显然是不能用了。借着月色和火把的光芒,能看到从腿根往四周去的红色的疮口和成片斑点,只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这、呕,这什么东西!”

“救命,你们这两个毒妇,是来投毒的吗?!”

见识少的新兵已经慌了神,完全忘记了刚刚自家将军还和两人打过招呼的事,生怕是什么新型疾病,自己□□都凉飕飕的。提前被吓醒了酒,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的老兵们看着他们,心有戚戚焉。

站在推车后的两个美人,如今在旁人眼中,更像是蛇蝎妖精,恐惧多于色心。燕娘子掩口轻笑,“你们这些人,口口声声是大丈夫,管不住自己的腰带,就算将军不收拾你们,你们的小家伙们,也会变成这样哦?”

“到时候你们没法生养,没法打仗,没了用处,香火断了不说,将军也不养你们这些废物。”燕娘子笑颜如花,仿佛很期待的模样,“摸一下,断个手指头,摸两下,多一点长小疙瘩的机会,来,你靠得最近,要不要摸摸他?”

被叫住的新兵还在呕吐,几乎要把晚上所有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他僵硬地抬起头,臭味直往脑门里钻,连滚带爬地往后退,“不不,不用了!”

燕娘子还是笑嘻嘻的,“别客气呀。奴家刚刚听到有人说黎国军营常有这些事,将军为你们煞费苦心,这么不给将军面子,还是说,你们更想去黎国营中?”

“不不!”

杀猪似的嚎叫声传出很远,在剑走偏锋的“教育”下,每个刚刚洗脱编外先锋身份的人,都连着做了几天噩梦,梦见自己不听劝、不听警告,不仅□□烂透了,还被丢进黎国军营,因着过去落草的事,被斩首示众。

有染了异样脏病的人作为范例,为所有动了不该动心思的人敲响了警钟。旁的他们或许不在乎,但生育与否,和自己的命根子还在不在,简直是仅次于活着、甚至对某些人而言更重于活着的事。

这记重锤,收效甚佳,只是人人看着燕春二女的眼神都不太正常,有女眷跟着她们处理新成军不久的这支队伍杂事的男人,一个劲劝着自家女眷千万远离这样的疯子。

而在被反复筛选留下来的新兵老兵们一起接受的培训中,讲述着礼义廉耻,教导着认字习武,同时也潜移默化地灌输着齐国军营的优越。其中,也包括他们从不允许军中皮肉生意的内容。

聪明人觉得潜台词是:既然别人可以,为什么你们不行?也自觉要好好向主上展示自己的勇武,至于花花肠子,寨中女眷那么多,找人说媒也比闹出事端好。

也有人羡慕起了齐国的军纪,虽然他们并不知晓,这样的规定建立在齐国各处边关存在大面积军屯、大多亲眷随军、每年还有探亲假的前提下。

有了新的认知,自然会有对比,好在这个队伍最初的榜样,就是印象里贫穷却从未欺辱过平民的齐国军队。自以为还是匪帮、山贼的队伍,被这个用来对标的榜样影响,虽然看着还只是一批人数多些、有规矩些的乌合之众,但已有了成军的雏形。

占据了最靠近边境线的这座寨子,一路向北冲锋的方锦湖一行也终于停下修整,有了正式的驻地。在大部分人迎来新生活,揣着或好或坏心思接受训练时,有人发觉方锦湖之下最受众人欢迎的讲义气的宝善僧人消失不见,打听了一圈,无人知道行踪,却没人敢去问方锦湖。

快马加鞭传回东荆的信件,带着草原来的新奇和忧虑,荆州北部的厮杀战乱,和荆州南部的采矿与水汽,几乎同时送到了薛瑜面前。

从京中带回来消息的黎熊已带着回信踏上返程,薛瑜确定没有太过明显的异常动向,也就放下心来,时不时去找薛猛聊聊在北部安插探子的事,顺便等待各处消息返回。

没想到回来是回来了,像是赶时间似的,派出去的三个方向,都有了回音。

薛瑜先拆了方锦湖的信筒,不出意外的话,南方发觉的山匪南下的问题,就是方锦湖搅动的风云。只是不知道,他单枪匹马,能做到哪一步。

235. 奴隶 念吾一身,飘然旷野

信上是熟悉的笔迹。

“……荆北一统, 主上剑指草原,愿为君分忧。”

薛瑜压了压唇角,止住笑意。昨日还在与薛猛聊如何派兵机动行事, 才能引动草原兵力的同时, 不将东荆牵扯进来,方锦湖送回来的新消息, 可以说是瞌睡来了送来的枕头。

她不曾与方锦湖明说向北的缘由,但他已然知晓, 这出乎意料,又在意料之中。

一字一句里,无处不透着迫切想要展示自己的期待,薛瑜看着用力过度留下深深墨痕的纸面,不知怎么的, 品出了他“求表扬”的意味。

大约是挺久没见到人,产生的幻觉吧。

薛瑜折好只写了几句话的信笺, 多打量了两眼门口站着的方锦湖的信使。壮汉有些眼熟, 发髻微歪, 满头大汗。

“你是……什么善?”在孤独园时,薛瑜见过隔壁的积善寺僧人,要不是方锦湖专门派了这人出来,她还真联想不起来。

“小僧宝善,拜见襄王殿下。”壮汉读懂了薛瑜的挥手示意, 道一声佛号, 扯了头上发髻,露出光秃秃的脑门,把来往于王府中书房重地的心腹都吓了一跳,看着他像看见了大变活人。

“宝善。”薛瑜重复了他的名字, “其他人先带下去休息,宝善进来。”

在薛瑜身边侍卫的打量眼神中,宝善跪坐在薛瑜下首,行了大礼。他的目光隐秘地掠过薛瑜脸庞,在心中清晰分辨出近一年来的容貌已大有不同的两人,回想第一次看到懵懂少年踏入群贤坊时,那时对隔壁孤独园老兵们势在必得的他们,完全不曾将此人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