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1 / 1)

钟大翘起唇,似乎已经看到薛瑜拔剑自刎的那一刻,“殿下怜香惜玉,风流人物,能送殿下上路,也是我的福气。”虽然没能鼓动方锦湖对薛瑜下手,但人在薛瑜身边大概也是不敢下手的,都把女人送出来了,薛瑜心灰意冷之态尽显。

年轻人啊。

“殿下!”魏卫河大喝一声,满怀痛心。

方锦湖被钟大接到了身边,钟大笑意满满地表示会照顾人,以示看重,让薛瑜放心。

薛瑜看了看对面,确定方锦湖站到了合适的位置,才擦了一下剑。

“二十人对上你们,是螳臂当车。所以,人比你们多就好了对吧?”

少年人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钟大却汗毛倒立,大惊后退。

190. 抓获 天亡我也

敏感察觉到薛瑜话中不对的钟大, 在退后后才暗笑自己多心,薛瑜如今穷途末路,无可依仗之处, 竟是用起了诈术。可惜, 年轻人到底见识浅,不明白这样诈并不会让包围圈松开。

钟大轻蔑地望过去, 见薛瑜等人并未突围也没多想,只道是他们没有找到时机。他拍了拍手, 身前的部曲听令横刀在前,几乎逼在了最前方的侍卫脸上。

钟大:“殿下若不忍心下手,有心与侍卫同葬于此,臣便不客气了”

话还没说完,异于钟家部曲们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 铁器不时与地面石子相敲的声音脆而响,自波光粼粼的鸣水湖后, 一线黑色人潮涌来。虽然看着离得远, 但推进飞快, 跟在骑兵后方的步兵着重甲持大盾,马蹄与人步同频踏响地面,大地震动,几近地动山摇,比之前钟大领人埋伏后出手的声势浩大了不止一点半点。

在京城附近有这么多人的, 除了隆山军营还能是哪里?

他们根本没有被调往南方!

钟家围堵了薛瑜一行, 可看行军速度,一两刻后就要被四面而来的大军堵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息之间, 攻守倒转。

钟大脸色铁青,恨得牙根发痒,“灾星蛊惑军中,取了灾星性命祭天,灾祸方止,给我杀!”

事已至此,与其等大军前来,不如先下手为强。只要薛瑜死了,就什么都好办了!

“杀!”

应和的喊声响在包围圈内,一个字喊出了无边血腥。最内圈的钟家部曲对钟大的说法深信不疑,几乎是他下令的同时,就拍马向前冲出。

钟大瞥了一眼脸颊唇瓣皆发白,明显被吓到了的方锦湖,牵住他的马缰,将人扯过来,冷笑一声,“殿下若还想要方二娘的命”

长刀乌光一闪,刚刚还柔弱可欺的少女,出手如电,拽住钟大衣领,横拖下马,刀锋紧贴在他脖颈上。已经突向前方的部曲看不到背后发生的事,但两人附近与身后的部曲,看了个分明,简直无法想象那样纤瘦的身躯里,是如何爆发出能扼住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的。

“慢着!”

抽刀声掩在刀锋呼啸之间并不起眼,但急切到尖锐的声音还是突入了向前的众部曲耳中,“向前一步,我就杀了他!”

“方!锦!湖!你敢!”钟大气得声音都要扭曲了,他身边近身保护的心腹刀剑对准了方锦湖,却投鼠忌器并不敢出手。

方锦湖握住了钟大后颈,冰凉的刀锋贴在他喉咙上,对他的恐吓无动于衷,又往前逼了逼,“让他们后撤!”

钟大挣了挣,本以为之前只是自己一时失察被制,刚一动就发觉不对,扼住他的那只手像铁铸一般。一个小娘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钟大怒道:“薛瑜,你卑鄙无耻!”

护卫着薛瑜的侍卫们看着对面急转而下的局势,没忍住笑了出来。薛瑜笑意浅浅,原话奉还,“钟侯,愿赌服输。想想你身边的人,现在束手就擒,还能少吃点苦头。”

前方跑得快想要立功的部曲,已经有人与侍卫们交上了手,听到背后自己主家的声音,担心出事,一回头正看见钟大被擒,目瞪口呆之下,被侍卫们斩落马下,扑通落地声连成一片。

战局瞬息万变,反应过来钟大陷入困境的人不多不少,有人继续涌来,有人后撤,薛瑜被护在包围圈中,观察着变化,逐一叫出侍卫的名字。

“孙六,离位刀。”

“林富,兑位剑。”

“……”

本就拥有强悍攻击力的侍卫们,在薛瑜出声安排下,拍马而出迎上攻击,配合无间,原本被逼迫困在中间的圈子向外扩大,稳步抵抗住了钟家部曲们的攻势。

他们也听到了大军来临的声音,虽然之前并没有被告知此事,但看对面钟家的表情,就知道不是钟家的援军,笑意黏在脸上扯都扯不下去。

只要他们扛住攻势,待大军赶到,就是包围他们的敌人们的死期。

冷兵器时代混战中讲究配合,像钟家这样包围后却只有骑兵与弓手配合的包围圈子,比起军中演练的战阵差远了。只要扛住跑在最前面的敌人打斗,其他人连走都走不到近前,更别说打斗了。

看起来是千人对二十,一人一拳头都够她和侍卫们受的,但实际上,人数增多只是车轮战时间拉长,消耗体力罢了。现在薛瑜最不怕的,就是拉长时间。

背后有人指点,只需要听话应对,拿出真本事就基本能扛下的攻势,竟让人感觉到了轻松,有侍卫不由得学着薛瑜的话笑道,“钟侯这是要等部曲替你死完了,才肯低头吗?”

还在向前冲的部曲们在前方死成一片、后方主家被擒的两面的威慑下,止住了脚步,犹豫地看向钟大。冲锋最重士气,小圈中的侍卫们已经看了出来,三两下阻挠后,钟家部曲的士气已经散了。

钟大看着眼睛都要红了,在方锦湖手中挣扎,察觉到刀锋划破咽喉皮肤后就会下意识撤一点,暗嗤女人心软,发觉了弱点,自觉不会被杀,放肆喊道,“不必管我,为我大齐灭除灾星,才是诸位本分,杀!”

狠话撂得大义凛然,他咽喉处血肉模糊一片,皆是挣扎中被划出的小口。方锦湖眉梢微挑,下压刀锋,但还是在切入钟大喉间时停了下来。他清楚这时候暂时不能杀钟大,刀尖一转,沉重的风声响起,钟大挣扎的双手中,左手啪嗒落地,血流如注。

钟大万万没想到,自己带人围堵,最后先见血的居然会是自己。

多年养尊处优,忍着割开皮肉的痛已经让他脸色发白见汗,断手钻心地痛,他痛得惨呼一声。钟大左半边身体都蜷缩起来,努力仰头看向薛瑜。对面的少年人在攻击中慢条斯理地拿出帕子,擦了擦脸,始终如一的苍白脸色眨眼间改变,虽然白了些,但气色尚可,完全不是病后虚弱到可能会死的模样。

钟大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再想想薛瑜除了最开始咳嗽了两声,后来的喊声堪称中气十足,他简直被气了个半死。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陷阱!可薛瑜到底是怎么猜到的?他不明白。

向前的部曲们手下看见钟大的惨况,下手难免添了犹豫。钟大望向前方,少年人眉眼间看不出对陷入乱局的恐惧,平静而沉着,除了最初挡箭雨时出了手,此刻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出来踏青的纨绔儿郎。

不,薛瑜完全可以不挡箭雨。钟大垂眼看了一眼仍抵在喉间的长刀,刀面上流下蜿蜒血痕。方锦湖这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武?薛瑜竟会对方锦湖如此信任,有意卖了破绽给他,让他以为叫来方锦湖能从另一个方面威胁到薛瑜,却没想到,方锦湖来到他身边本身,就是一个陷阱。

他竟不知,这个长在宫中多年寂寂无名的三皇子,是从哪里学到的这样的计谋与冷静心性。

钟大知道部曲们在担忧什么,有的是忠心于他,怕他死了,有的却是怕他死了没有了钱拿还要被追究责任,人性百态在攻伐之中尽显。他看着轻松写意的薛瑜,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咬牙道,“杀!取灾星项上人头者,赏金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