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她撒谎了,曹烨没把她捧到天上过,她回想跟曹烨这短暂的关系,觉得相比恋爱,这更像是一场交易。

曹烨出手大方,但未曾付出过一丝真心,除了那晚在天桥上,喝醉的曹烨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眼神沉沉地看着街道上驶过的车辆,说起这些年他对梁思?吹母惺堋?

现在想来,那便是她最靠近曹烨真心的时候,可惜这真心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夜晚八点半,天黑透了,远处的高楼上,白炽的细管霓虹灯成串落下,像一场又一场来回往复的流星雨。

两人照例没坐车回去,拳击场的取景地离酒店很近,如果夜戏下得早,他们就慢悠悠地走回去。

梁思?蠢孔挪莒堑募绨颍?捏着喝空的水瓶,对准片场外的垃圾桶,手腕一抬,扔进了。

他没提秦真真,转而聊起别的,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走出片场时,杜追正在训灯光组的组长,晚上有场夜戏打光有疏忽,导致群演的一场镜头白拍了。

曹烨回头看了他一眼,杜追这人平时挺和善,没想到训人的时候还挺严厉――让他想到了曹修远。小时候他在剧组看曹修远拍电影,见到曹修远正在训郑寅,曹修远走后,他跑过去安慰郑寅,把手里的冰淇淋让给他,郑寅没吃,撕了包装纸还给他,和他坐在片场外面,跟年幼的曹烨聊着天,告诉他曹修远是个怎样的天才导演。

现在想来,曹修远在他心里的光芒,有一大半是郑寅种下来的。

梁思?此匙挪莒堑哪抗饣赝罚?见他盯着正在发火的杜追,问了句:“看什么呢?”

“没,”曹烨回过神,“就是觉得……杜追发火的时候还挺凶的。”

“对了,你以前不是有做导演的想法?”梁思?次剩?“现在还有么?”

“早就没了。”

“嗯?”

“做导演得吹毛求疵,还得完美主义,我不适合。”曹烨说。

这一点是他近几年才想明白的,年少时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只要长大就能成为另一个曹修远,但长大以后才发现,曹修远的我行我素、固执偏执、不近人情,这些让他背离了一个好父亲的性格因素,却恰恰成就了一个天才导演。

但想通这一点并没有让曹烨好受一些,相反这让他更恨曹修远――那他就去做一个孤独而伟大的天才导演好了,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

这想法闪过一瞬,很快又被曹烨刻意忽略过去了。

这一瞬的坏情绪,等到了酒店,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顾忌着梁思?窗滋炫拇蛳肥苌耍?曹烨没急着去讨回那两次,他们躺在床上,用手抚慰彼此,明明没做什么激烈的动作,但结束时两个人都搞出了一身汗。

曹烨凑过去吻梁思?吹南买?:“孙制片今天给我看了进度,这戏还有一个半月能拍完。”

梁思?础班拧币簧?。

曹烨又说:“拍完之后,我们就能回家了。”

他说起“回家”两个字,这让梁思?吹男脑嘣谛厍焕锴崆嵋坏础?

十七岁以后他便没有了“家”的概念,房子只是房子,空荡荡的,算不上家。

自打离开茵四,十年间他多半时间都在外拍戏,跟着剧组辗转各地,对回家没有什么执念,但现在曹烨这样说,他也有些期待这戏结束后他们一起回家的那一天。

片刻后曹烨又问:“你说,回去以后我们住哪啊?”

“住我那吧,”梁思?吹蜕?说,“我那有楼梯,我们可以一边上楼一边做。”

“梁思?茨忝刻於荚谙胧裁础?…”曹烨笑道,想想又说,“我那也挺好啊,楼层够高,狗仔拍不到,我们可以在窗边做……哎我怎么被你带跑偏了?”

曹烨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提起回家的事情,或许是因为今晚离开剧组时,秦真真最后问他这片子结束后他和梁思?椿够岵换嵩谝黄穑?那句话刺中了他。

他想他没办法不在意秦真真的这句话,因为他确实都没有谈过一段长久的恋爱,他甚至都没有见过一段好的爱情――曹修远和黎悠的婚姻是一场骗局,大伯曹修严年轻时选择了家族联姻,林彦自打年少时身边的情人就没断过,迟明尧跟他的新男朋友之间似乎也只是一场交易。

细数一通,他发现身边似乎并没有可以拿来做范本的长久的恋爱关系。

他开始有些担忧跟梁思?吹恼庖欢瘟登椋?是否也会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很快地厌倦,然后从彼此的生命中淡出,这让他有些恐慌。

第114章

次日拳击场的打戏镜头补拍完,A摄制组和B摄制组汇合,开始拍摄主线与支线重叠的部分。

阿彭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痞子,被小猛赖上之前,他就隔三差五地跟身边人借钱,借到最后,拳击场跟他称兄道弟的好哥们,一听他提钱就要躲。

治疗淋巴白血病的药很贵,阿彭掏光身上所有的钱给小猛买了药,吃不起饭,于是把骗钱的目标转移到了地下拳击场新来的卖酒女阿珍身上。卖酒女挺漂亮,但脑子不太灵光,卖出一瓶酒,要拿着计算器按半天才放心。

曹烨站在监视器后面,看着梁思?锤?秦真真演对手戏。

卖酒女珍珍站在柜台后面,又趴在柜台上算数,刚刚买酒的客人拿走了一瓶XO和一瓶威士忌,把一沓美元扔在柜台上,告诉她不用找零了。

珍珍算着汇率,觉得客人给的钱好像不够,一边按计算器一边发急。

阿彭大汗淋漓地从拳击场下来,这场输了,他走到柜台前要了一瓶啤酒,临走时看见柜台上码着的美元,又开始动了歪心思。

“这么多钱,”阿彭把啤酒瓶放到柜台上,吊儿郎当地屈起手指点着那几张美元,“客人又给小费了?”

“哪有啊,”珍珍把计算器往他面前推,“你帮我看看,他是不是给少了。”

珍珍开始按计算器,阿彭的眼神在珍珍身上来回扫,新来的卖酒女身材确实挺正,他抬胳膊搭在珍珍肩上,拿过计算器,瞎按一通:“你这是算的什么,应该这么算,”他耍起无赖来天赋异禀,有模有样地算出了一个结果,“看吧,人家还多给了你钱。”

他生了一副好皮相,又懂得善加利用,揽着珍珍时靠得很近,从她手里抽了一张纸钞:“我帮你一起瞒着你老板,这张是封口费,别跟哥客气。”说着手指勾上珍珍的肩带,轻轻一扯,“啪”的一声轻响弹回阿珍肩上,又抽了一张纸钞,“这张算借的,回头还你,啊。”

珍珍被他这招搞得脸红,等到冷静下来回过神,才反应过来手里的纸钞只剩了面额最小的两张,还不够酒钱的零头。

串场戏难度不高,但还是拍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