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无数错乱的、夹杂着欢愉与羞耻的碎片在脑海中闪回,最终重叠在面前路行川祈求的眼眸。

姜以宁僵硬地顿住,一时都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

他下意识蹙起眉,停顿了许久才找到开口说话的力气,张了张嘴,嗓子却沙哑得发不出声音。

路行川立马起身去给他倒水,姜以宁还没反应过来,水杯就已经递到了唇边,路行川扶着他半坐起身,顺势在他腰后垫了个软枕。

姜以宁有些发懵,就着对方的手喝了几口温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缓慢地从巨大的不真实感中回到现实。

他还记得,自己昨晚先是在花园里透气,然后去了休息室,路行川给自己带了些甜点回来,还有一杯橙汁

记忆就从这里开始混乱。

姜以宁垂下眼睫,努力回忆,那些杂乱无章的片段逐渐清晰起来。

狭窄的衣柜、冰冷的浴缸和年轻人滚烫的怀抱,紧密的相拥,湿漉漉的亲吻……姜以宁越想越脸红,脸颊烫得快要烧起来,完全不敢抬眼看路行川的眼睛。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姜以宁酝酿了许久,才有勇气开口:“昨晚,我们……”

他还是有点难以启齿,只记得是自己主动,路行川推开了他好几次,还说要帮他叫医生,是他非要黏着对方不放,一直要亲要抱,还把人家拉到浴缸里,连衣服都扯坏了!

明明说好了要做朋友,不可以对小自己那么多岁的路行川起不该起的心思,就算有那种念头,也要藏起来,不能说出口。

自己怎么能这样呢?这完全是一种性剥削,实在是,实在是太……

姜以宁漂亮的眉毛纠结地拧起来,内心满是自责和羞愧,殊不知路行川心中也正煎熬地天人交战。

路行川一整晚都没睡,先是无法控制地沉溺于**,到最后姜以宁满脸是泪地昏睡过去,看着对方身上狼藉的痕迹,他才后知后觉地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他立即心疼又内疚地抱姜以宁去浴室清理,里外都仔细地洗干净后,再把男人的长发也细心地一点点擦干,像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轻轻地放回柔软的床上。

是另一张床,原来那张连床单都湿了一大片,暂时是不能睡人了,还好套房里不止一个房间。

路行川安静地跪坐在床边,在黑暗中凝视着姜以宁餍足的睡颜。

他的确得到了,比幻想中还要疯狂刺激无数倍的**,一晌贪欢,但是然后呢?

等到明天的太阳升起,美梦醒来,回到现实,他要怎么面对姜以宁?

姜以宁或许是有一点点喜欢他,可他却乘人之危,在对方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半推半就地做出这种事,那他和罔顾姜以宁的意志、强迫姜以宁就范的翟湛英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姜以宁再也不信任他,连那一点喜欢也没有了,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怎么办?

短暂的兴奋在冷却下来后变成了更深的痛苦,路行川又一次陷入了自我厌恶,越想越觉得是自己的错,睡不着也不敢走、不能走,于是就这么跪在那里,伏在床前,盯着姜以宁的脸看了一整夜。

等天光亮起时,他几乎都能数清姜以宁睫毛的根数了。

路行川看见姜以宁眼睫低垂,美丽的面容上是难看的脸色,紧皱的眉头神情严肃,他就知道,自己果然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像等待宣判的死刑犯般,被绝望和沮丧笼罩,整个人蔫巴巴的,垂头丧气,眼眶也酸涩地发红,快要哭了似的,却突然听见姜以宁说:“你别哭啊,对不起,是我不好……”

路行川愣住了。

姜以宁看到他那么难过的表情,语气里歉意更深:“我应该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脑子不太清醒,所以昨晚才对你……抱歉。”

路行川思考的速度很快,就像他解数学题、自学代码时一样,他没有打断姜以宁的道歉,在发现对方是真情实感地因为昨晚的事对自己于心有愧后,某种直觉般的、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迅速地做出了判断。

他一边仍厌恶这样的自己,一边却红着眼睛,有点可怜地抬起头:“宁哥,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有人在我的杯子里下了*药,你是代我受过,不是你的错。”

年轻人湿润的目光望进姜以宁眼底,很认真地摇头:“我没关系的,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不用对我负责……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对吧?”

说着没关系,声音却越来越小,分明是很在意的样子。

姜以宁更愧疚了。

在他的观念里,如果不是恋人就不该随便发生关系,明明白白做过的事情,怎么可以当做没有发生呢?

不管起因是什么,做了就是做了,他犯了错误,就理应承担责任,不能平白睡了别人又当做无事发生,还要假惺惺地继续做“朋友”。

但如果要负责的话,他应该和路行川在一起么?

姜以宁也不确定。

哪怕不考虑最大的年龄问题,潜意识里,姜以宁还是没有这种自信,他早已不是十九岁的他了,和翟湛英的十三年,给他留下最深的影响是惯性的自我怀疑。

姜以宁沉默了一下,忽然没头没尾地说:“其实我不像你想的那么好。”

“你现在看见的只是我好的那一面,如果真的在一起,就会看到我不好的地方了。”

他想起翟湛英曾说过的话,细数起自己的缺点:“我娇气,矫情,挑剔,脾气不好、很作,情绪不稳定,动不动就会生气,吵架冷战,也不懂得退让,从来不会先低头道歉……”

所以翟湛英出轨了。出轨的人当然有错,但他应该也有错吧?

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不是成熟的伴侣,只做朋友或许还能保持长久的友谊,在一起久了就会祛魅,发现所谓的“白月光”其实也不过如此,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姜以宁说着,声音也低了下来。

路行川看出他的低落,打断他道:“你没有犯错,为什么要道歉?”

“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娇气、矫情、挑剔,你可以住和我一样的出租屋,能坚持弹钢琴,学做菜做家务,会做家教,做导购,对学生和客人都从来没有脾气不好的时候。”

敏锐的年轻人已隐约猜出这是谁对姜以宁的评价,更加笃定地说下去:“如果他尊重你的想法,不惹你生气,就不会和你吵架,你不想做的、不喜欢的事就拒绝,这是有原则,不是发脾气也不是‘作’。先激怒你,再反过来说你情绪不稳定,这算什么道理呢?”

“他因为这些理由而背叛你,更不是你的问题,不爱了可以分开,而不是指责另一半,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是出轨的人犯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