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足够像。

第24章

“没关系，身体最重要，现在好些了吗？养好身体才能更好地学习，落下的课程可以找同学借笔记补……”

成绩优异、父母双亡，出身福利院的孤儿，放在哪个大学都是辅导员的重点关注对象，路行川回学校销假，辅导员便安慰又关心他道：“小路啊，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生活上、经济上的问题，都可以告诉老师，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硬扛。”

路行川向她道谢，趁此机会提起去翟氏集团总部参观的事：“老师，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应该放弃这个机会。”

辅导员却像是早有预料，笑着说：“我特意多给你留了一个名额，就等着你这句话呢。”

翟氏集团旗下子公司众多，从传统的能源和制造业到地产、金融，还有互联网、影视、游戏、音乐乃至最前沿的人工智能等高新科技产业，可谓门类齐全，应有尽有，即便有反垄断法约束，也依然是寡头般的庞然大物。

总部位于翟氏宏基大厦三十三层的天问实验室，依托于“九歌”、“东君”两个智算中心的计算集群，是当下国内算力最强的人工智能实验室之一，日前刚和海城大学人工智能学院达成了战略合作和人才培养协议。

“……所以你们才有机会大一就来这里参观，在这之前，到天问打杂的实习生都得是Top2的研究生。”

领队老师笑着说：“我知道你们都是每个省市的高考状元，或许也算是‘天才’，但天才只是接触到这个领域的门槛，希望你们保持谦逊，理想长存。”

眼神清澈的年轻学生们穿着统一的学校文化衫，一边听老师介绍，一边由翟氏专门的负责人接引，通过森严的门禁，来到电梯前排队等候。

路行川站在队伍的末尾，轮到他时电梯刚好满载，另外的几台电梯还未下行到一层，他主动停下来，对老师和同学们说：“你们先上去吧，我等下一趟就好。”

于是电梯门合上，他站在原处，静静地等待。

根据官网和新闻公开披露的信息，翟氏集团的董事长、翟家年迈的家主翟弘礼，一个月前刚做完心脏病手术，今天将是他术后首次出席董事会，向所有人表明自己的健康，公司外还有记者在翘首等候，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一定会从正门出来露面。

董事长专用的电梯就在普通电梯的另一侧，路行川所站的位置离那个方向最近，只要一转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数学很好，对时间和空间的计算都堪称精准，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心中无声倒数。

三、二、一。

“叮”

眼前的电梯门再次打开，同时到达一层的还有翟弘礼与他的随行下属们。

路行川停顿了两秒，抬脚往前走，精神矍铄的老人被簇拥着走出电梯，转过弯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年轻人似有所感，侧过脸瞥向众人，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抬脚迈进电梯。

在看清那张脸孔的一瞬间，正和身侧秘书说话的翟弘礼声音一滞，猛然顿住脚步，半阖的眼睛睁大了，苍老浑浊的眼眸里迸射出惊讶的光。

电梯直上三十三层，路行川重新和大部队汇合。

他自然而然地融入同学的队伍里，那紧急追上来的中年人左看右看，很快在一群青涩的大学生中辨认出格外打眼的一个，正是刚刚和他们在一楼大堂一瞥而过的路行川。

“等等！这位同学，请留步。”

路行川闻声回过头，见翟弘礼的秘书极恭敬地向他颔首，说明来意：“我们董事长有重要的事情想见您，劳烦您跟我走一趟。”

旁边的同学窃窃私语，都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路行川也装作不知道怎么回事：“您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不认识你们的董事长……”

他露出不大想配合的困惑表情，那中年秘书还有个年轻的副手，先去同领队老师和实验室的对接人沟通，三言两语也不知说了什么，老师便让负责人带学生们先走，对路行川道：“小路，既然翟董事长找你，你就去见见他吧，这样好的机会，别人想求都求不来的我们就在实验室等你，没事的，你去吧。”

得到老师的首肯，路行川才终于答应跟那中年人走一趟，随对方搭上专用电梯，去往董事长办公室。

翟弘礼已经等在那里，什么记者、什么发布会，全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脑子都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少年人的脸。

像，太像了。

不止是眉眼的轮廓和走向相像，连某一瞬间的神采都像，恍惚间他差点要以为自己又一次见到了劭恒，他那在空难中英年早逝、连尸骨都没有留下的独子。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呢？

若没有血缘关系，翟弘礼甚至愿意相信世上有轮回，哪怕不是劭恒的孩子，他也想寻个由头把对方留下。

而且，万一呢？

万一就是劭恒流落在外的血脉，翟弘礼想到这个可能性，便忍不住眼眶发红。

路行川走进翟弘礼的办公室，秘书贴心地关上门，老人便颤巍巍地迎上前去，一边凝视打量着他，一边迫不及待地问他：“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路行川道。

年龄对得上！

翟弘礼眼睛一亮，点点头又问：“你的父母呢？”

“我没有父亲。”路行川摇头，“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我是孤儿，在福利院长大。”

他说着，停下来，皱起眉语气不卑不亢道：“恕我直言，您的问题是否太过冒昧？”

翟弘礼已难掩激动的心情，望着他言辞恳切：“孩子啊，你长得很像我去世的儿子……等等，我给你看他的照片。”

老人从偌大的办公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拿起一个相框，递到路行川面前，“你看，是不是特别像？”

“所以我想请求你，配合我做一个DNA检测。”翟弘礼直入正题，向眼前的年轻人保证道：“你放心，所有的检测费用，以及耽误时间的补偿，都由我来负责，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不利。”

“我知道，我的话可能有点冒犯，但是如果，如果”

他几乎快要落下泪来，曾经叱咤风云、铁血手腕，打拼下翟氏集团偌大江山的家族掌门人，此刻也只像一个最普通的老人，颤抖的双手和微弓的背脊显出龙钟的老态。

路行川还是有些犹疑的模样，甚至略带戒备，并不像突然被天降馅饼砸中的惊喜，神情很沉稳，但似乎也不忍心看老人落泪，到底是点头道：“好吧。”

翟弘礼把他的表现都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孩子沉稳理智，愈发心喜。

不一会儿，秘书便带着检验机构的工作人员来敲门，路行川让他们取走了带毛囊的头发样本和口腔拭子，随即问：“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老师和同学还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