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全眉头微皱,觉得她的描述很耳熟,但他又确实没听过名为“爬山虎”的藤蔓。

他只觉脑袋痒痒的,思索下又问道:“大人,不知此藤蔓还有何特征?小人......总感觉或许在哪见过。”

“特征嘛......”沈筝回忆片刻,说了个爬山虎最为显著的特征:“它长得像葡萄藤。”

“葡萄藤!”伍全双眼一亮:“小人知道了!就是假葡萄藤!小人唤他假葡萄藤!”

“假葡萄藤?”沈筝轻笑,“也挺贴切的,它的幼苗很像葡萄藤,不过它可生不了葡萄。”

伍全闻言一挠脑袋:“不瞒大人,小人家中便有这‘爬山虎’。您也知道,葡萄是稀罕物,特别是能长大的甜葡萄,当时小人在泉阳县,遇见一外来客商,他说......”

他觉得有些丢脸,尬笑一声,“他说那是葡萄藤,西边带回来的,可稀罕了。所以小人便花高价将它买了下来,想着等几年葡萄藤长大后,便能结葡萄,让我娘子也尝尝甜葡萄是什么味儿的,可谁知......”

“谁知买了株爬山虎回家?”沈筝笑了起来:“也不怪你。不过爬山虎可比葡萄长得快多了,一天一个样儿。”

伍全想到这儿便心口疼,“可不是吗,不过几日,它就开始爬架子,小人还想着西边来的甜葡萄就是不一样,长得都比葡萄植物快,结果、结果是个假葡萄!”

“您是不知道,那时小人耳朵都差点被迟卿他姐姐给拧下来。不过如今嘛......”

他突然不觉得那时做错事了,咧嘴道:“谁承想小人歪打正着,刚好将大人所说之物买了回去,小人今日回家,就将他连根一起挖过来!”

几年前买的爬山虎,连根挖过来?

沈筝神情一怔,开口问道:“那爬山虎,现今长成什么样了?”

伍全“呃”了一声,“给葡萄架爬满了......还爬进了隔壁院子里。”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沈大人为何要叫这藤蔓为“爬山虎”。

可不就是到处爬吗!

沈筝哭笑不得:“......那你连根挖过来,怕是明年春日一到,咱们县中就要长满爬山虎了。这植物过多了也不好,需要定期打理的。并且它也不用连根移植,到开春那会儿你剪一根三寸长的藤蔓过来,插入备好的育苗地,很快便能存活生长。”

伍全听得目瞪口呆:“大人,这爬山虎......竟是如此顽强,三寸长的藤蔓便能长大,竟是连根都不用吗?”

若是地里的粮食能像这藤蔓一般,该有多好,天下谁还饿肚皮啊!

第465章 透明医疗任重而道远

“不用根系移栽。”沈筝摇摇头,细数着爬山虎的各种好处。

“爬山虎适应性强,耐寒、耐热还耐晒,在大部分地方都能存活。还有,它的根茎可入药,有活筋止血、消肿解毒之功效。”

伍全一听爬山虎还能入药,想都不想便说:“那待明年开春,小人便带一截春枝给同安医馆的李大夫,让他种在医馆后院!”

“您方才也说,这爬山虎生长得极快,说不准几个月后,咱们同安县便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活血药了!到那时家家户户都看得上病!”

伍全一想到自已能在这种地方帮上乡亲们,激动地搓起了手。

待往后,乡亲们知道爬山虎是他“献”出来的,不得将他夸到天上去?

哎哟光是想想都美得很哩!

沈筝被他的笑所感染,转头问他:“你怎的没想着将爬山虎晒干,再卖给李大夫做药草?这样下来你还能赚一小笔银子。”

伍全的笑变得憨厚起来,他挠头道:“您都说了是一小笔银子,小人何苦抠搜眼前这一点?还不若直接将藤蔓交给李大夫,这样就能帮到更多乡亲们。”

他四看一眼,凑近低声道:“大人,小人总感觉李大夫不是一般大夫,他那模样,不就跟话本子里的神医一样么?往那儿一站,尽显仙风道骨之姿!所以啊,将东西交给他,小人放心!且......”

他嘿嘿一笑,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且医馆开门那日,您不是也去了么?您能亲自前去,就说明李大夫是个会治病的好大夫,我们大家伙儿就愿意相信他!”

沈筝一愣,顿时哭笑不得。

搞半天......她虽然没直接承认同安医馆和县衙有关,但就因同安医馆开业那日她去过,所以在县民们眼中,同安医馆就被盖上了“县令认证”的印章?

有她认证,所以县民们不怕李时源乱收费、瞎治病,全然没了在外县看病的那种担忧。

难怪她瞧着近来县民们愈发信任同安医馆,有点头疼脑热的,都会选择去医馆看病,原来是因为他们看得起病了,也吃得起药了。

这种被县民信任、依赖的感觉,不禁让沈筝心里酸酸的胀胀的。

但“公开医疗”,“收费透明”,本就是朝廷应当给予百姓们的医疗待遇,不应该成为某个地区百姓的优待、特权才是。

任重而道远啊。

沈筝心中轻叹,看向上京方向。

也不知道她上次送出去的信件,陛下收到没有,若是收到了,也不知他会如何看待此事。

她不禁开始期待天子回信。

“大人......”伍全的笑敛了起来。

有件事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就像一根卡在喉间的鱼刺,上也不是,下也不是,难受极了。

一丝后怕从他面上滑过,他哑声道:“那、那日事发突然,小人又不在县中,连保护自家弟弟都做不到,甚至将李山长和学子们牵连其中。幸好有您在,不然迟卿这次怕是......”

怕是凶多吉少。

他自小便知道普通百姓与富贵人家的区别,这种区别不仅体现在银钱上,而是权势上。

老人家们总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直到这次,他才真真感受到这句话其中含义,“鬼”不会是真的鬼,但比“鬼”比鬼更为可怕。

怎么能不害怕呢?对方甚至连官家文书都掏出来了,三两句话间,便能给一个普通百姓扣上罪名。

是生是死,只在对方一念之间,他们不是人,而是蝼蚁,而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这一恐怖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心悸,头皮发麻,“大人,小人和家人都不敢想,若是迟卿不在咱们县学读书,而是在其他书院遇到那事......又有谁能像您一般,替孩子洗清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