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方才便说过,重症者的疾病传染力,比普通病患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所以就算他今日可能会染病、会像那名病患一样面临死亡,他都会将门口看死,不让郎将进去冒险。
余九思被他拦住脚步,无法往前。
将土眼中有泪光闪过,但依旧倔强道:“请郎将止步!”
余九思拳头紧握,与他一站一跪,呈对峙之姿。
片刻后余九思先叹了口气,“起来吧,本将不进去,就在门口等着。”
“多谢郎将!”将土站起身来,但怕他使诈,依旧站在棚屋门口,将门帘挡了个严严实实。
余九思无奈之下,只能竖起耳朵,细细听着棚屋内的动静。
棚屋正内乱成一团之际,有人急奔而来,“报郎将,棚外传信,丁领队带了几人前来,说那几人自柳阳府而来,其中还有位老大夫!”
“柳阳府”三个字,如同寒冬烈日,驱走了余九思通身寒意。
他眸子骤然亮起,问道:“可有信物?”
“有!”来人从怀中取出一纸信件,只见信封上赫然盖着同安县章。
同安县!
余九思当然知道同安县整个柳阳府最有出息的县!他此次奉命前来,一开始也是为了护着同安县的粮食。
他捏着信纸,心跳怦怦,“传令出去,立刻放他们进村,带过来!本将在棚区入口等他们!”
他抬腿朝门口走去,一路都在分析局势。
若柳阳府没派大夫前来,他或许还会认为此疫就是简单的灾后疫病,可......远在柳阳府的父亲,或是祖父,已然料得昌南府情况,则说明......
此疫与宁顺佑的罪证一样,内有蹊跷。
到底是谁想害他余家?或许待会儿他看信便能知晓了,但眼下救人要紧,不是看信的时候。
棚区特意设立在村口不远处,就为了能让药材与大夫能最快赶到。
余九思不过在棚区出口处等了片刻,便见几人驾马而来,马蹄扬起的灰尘他都觉得好看极了。
“吁”
几名打扮怪异之人在棚区门口下马,为首之人往棚区内深看一眼,松了口气,“见过余郎将,老夫李时源,自柳阳府同安县而来,奉沈大人与伯爷之命,前来协助郎将防治疫病。”
李时源刻意重咬“奉命前来”四字,余九思顷刻间便领略他话中含义。
若非这场疫病早有预谋,远在柳阳府的祖父岂会下令派人前来?
看来如今昌南府的情况,果然与他所猜测的一样,平静表面下,是汹涌暗潮。
确定了这点的余九思腮帮紧咬,恨不得一剑将始作俑者捅个对穿。
他压下心头那股愤怒,思考片刻后,隔着门口栅栏说道:“辛苦李大夫一路赶来。正如您所见,如今吉木村生了疫,且如今村中只有两名大夫,一名在棚区外防治疫病,一名在棚区内看治病人......”
虽然他对李时源医术不甚了解,但祖父派来的大夫,岂是凡夫俗子?
所以他如此说话,本意是给李时源选择的机会,看他主内还是主外,毕竟“隔离”不代表棚区外绝无病患,在某些时候,“安全区”的防守,甚至需比区内更加严密。
第458章 戴口罩
人一旦迈进了隔离棚区,在疫病彻底消灭之前,除非找到绝对的预防之法,否则不得外出。
但余九思还未将话说完,便听李时源道:“郎将,老夫此次得沈大人与伯爷之令前来,为得就是治疗病患、防治疫病,所以这棚区,老夫是一定要进的,至于棚区之外......”
他朝身旁之人点点头,说道:“与老夫同行的这几位会留在棚区外,有何防治之法,待老夫看过病患后,会传达给他们,到时咱们双管齐下,争取今早将疫病根治。”
李时源如此说话不可谓不狂妄,如今世上有几位大夫,敢说自已能将疫病根治?
怕是御医都不敢如此断言吧?
余九思闻言非但不觉李时源满口大话,反倒觉得他正是如今吉木村所需之人。
如今的吉木村刚好急需一位狂妄之至的人,一位敢扬起下巴说能治瘟疫之人,一位给无数病患带来生的希望之人。
不然村民们的精气,真的快被这该死的天灾与疫病消磨殆尽了。
他朝李时源点点头,抬手吩咐道:“放李大夫进来,再安排人带其余几位去休息。”
李时源将马缰递给同伴,又从马背上提起药箱,脚步毫不犹豫地迈过两个世界的相交之处,仅仅几步之遥,却是如今吉木村众人无法越过的鸿沟。
他越是走近,余九思便越觉得他这副打扮怪异不已,不禁开口:“您这面罩......”
结合昌南府近况,他不由得想到某种情况,蹙眉问道:“您可是怕被人认出来?您前来路上,可有遇到可疑的人或事?”
“您说这个?”李时源摸了摸面上口罩,从药箱中取出一枚口罩递给余九思,“您也戴上。”
“本将也戴上?”余九思虽有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接过口罩。
不过他并未直接戴上,而是来回翻看中间一片厚布,旁边俩带子,看起来无甚特别。
他疑惑下问道:“敢问李大夫,这面罩,可有何特别之处?”
李时源行至他身侧,自发朝棚区走去,“您先戴上,老夫与您边走边说吧,虽说老夫所戴面罩与老夫一路前来的机遇并无关系,但这一路上确实......有些状况。”
余九思有样学样地将口罩戴上,说话声音也变得嗡嗡的:“待会儿再说吧,李大夫,如今一棚内有位重症患者......”
他将那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一番,李时源顿时脚下生风,轻声责怪道:“不早说......唯一一位重症,可不能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