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稻子割下来后,还要注意留下来的稻桩,若是不注意,很容易被稻桩绊倒。
并且她今日也没想过自已要下地,反而为了待客,还穿了广袖衣袍,割稻子时,那袖子挽起来又掉下去,挽起来又掉下去,恼人得不行。
沈筝本想着将袖子割了,举起镰刀之时又迟疑了。
她其实也没两件好看的衣裳,这件衣裳还是高中之后买的,若是割坏了,往后真的只有日日穿官袍了......
无奈之下,她只得扯了两根茎叶,将袖子捆在了小臂上。
没了袖子阻碍,沈筝割稻子的速度是快了不少,但她的手臂也失去了袖子的保护,不过一会儿便布满了浅浅的红痕。
沈筝轻叹一口气,其实就算是她,之前也从未真正意义上了解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句诗。
在粮食匮乏,机械化种田不发达的时候,农人的苦楚,不是读了这句诗,便能感同身受的。
他们的付出与回报,着实不成正比。
沈筝站起身来看向其他田里,只见那些县官们的神情,一个比一个还苦大仇深,甚至好几个县官的进度还没她快,才堪堪割了四分之一的稻子。
反之看庄子上的佃户们,丝毫不见苦相,他们在割稻子的同时,甚至还有说有笑,脸上全是丰收的喜悦。
瞧他们的模样,说不定还在说那些县官的小话......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正当沈筝埋头苦干,自我感觉找到了割稻子的诀窍时,身旁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转头一看,许主簿与赵休手持镰刀,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弯腰悄悄走了过来。
沈筝一愣,看向旁边的两块稻田,只见那两块稻田的稻子已经收割完毕,整齐地摞在了田坎边。
赵休手脚快她能理解,毕竟他也时常下地干活,可许主簿是个读书人,手脚怎的也这般快?
沈筝低声问道赵休:“你先去帮许主簿割稻子了?”
许主簿轻笑一声:“属下就不能是自已割的?”
赵休有些委屈,低声答道:“属下肯定先紧着您啊,割完就过来了,哪能先去帮主簿大人。”
沈筝朝他们摆摆手,“知道你好了,你们割完就去歇着吧,我自已来就好,这是余大人给的任务,其他几位大人都在干活,你们来帮我不太好。”
第156章 区别对待
余正青就在不远处收割,一起身就看得到她这块田,她哪里敢顶风作案。
许主簿走上前来,伸手拿走了她手上的镰刀,低声说道:“方才余大人看到我二人走过来的,并未说什么,您先歇会,属下来割。”
赵休接话道:“就是,大人,要是那些县衙的随从能有属下与主簿大人手脚快,应当也能帮忙才是,余大人肯定默认了的。”
赵休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稻田就传来余正青的怒吼:“干什么的!你是县令还是朱孔嘉是县令啊?要不让他将头上的乌纱帽摘给你戴得了!”
他声音之大,惊得周围田里的县官都瞧了过去,有几个正往自家大人县里赶的随从一惊,直接一个急停止住了脚步。
好险,还好有麓山县的人试水,不然承受知府大人怒火的就是他们了。
沈筝猛地转头看向赵休,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已的头顶。
赵休瞪大了眼睛回看沈筝,连忙摇头:“属下可没有这意思!”
沈筝反问:“这就是余大人的默认?!”
赵休心中也没了底,愣住原地,反倒是许主簿直接弯下了腰开始割稻子。
沈筝见他胆子如此大,伸手将他薅了起来,“主簿大人,你这可是顶风作案啊!使不得使不得!你俩赶紧一旁歇着去吧,可别害了我。”
许主簿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说道:“大人与他们不一样,余大人不会反对的。”
沈筝挑眉:“你就这么相信我?那待会儿被逮住了,我可要说是你二人死皮赖脸非要割我地里的稻子啊。”
许主簿埋头割稻子,轻笑一声说道:“若知府大人当真怪罪下来,罪责由属下与赵捕头承担。”
赵休:“......”
方才他还是很想帮大人割稻子的,怎么现在突然不太想承担了......
沈筝正想将二人赶走,旁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大人!您怎么也要下地割稻子!您快歇着,让兄长和来喜割!”
沈筝抬头一看,王广进和王婉莹领着来喜走了过来,王广进和来喜着装轻便,裤腿和衣袖都用布条缠了起来,手中拿着镰刀。
王婉莹左手拿了一个竹编食盒,右手提着茶壶,方才说话的人正是她。
王广进微微皱眉,低声提醒道:“声音小些,这稻子是知府大人要各位县令大人割的。”
王婉莹哪管知府不知府的,她的双眼只看得到沈筝被划破的手背,还有黏在额上的碎发。
她将嘴撅了起来,但还是放低了声音,话语中满是心疼:
“知府大人又如何,咱们整个同安县都是沈大人的,为何要让沈大人下地!”
王广进闻言有些愠怒,低声训斥道:“不可无理!婉莹,那是咱们整个柳阳府的知府大人,什么叫知府大人又如何?!你这话若是被他人听到了,连我也救不了你!”
王婉莹其实知道,方才那句话不该说,至少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但她就是心疼沈大人。
她刚过来不久,便觉得稻壳上的刺毛老往衣裳中钻,浑身都刺挠得不行。
连她一个地主家的女眷都没有下过地,沈大人堂堂一个县令,为何要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