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错了,”玉衔星轻轻笑了起来,“我一点都不想长生,我只想让所有人死,幽山鬼王,还有你们月氏一族的所有人,都该死!”

“那你恐怕做不到。”

“我做不到么?”玉衔星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忘了和你说,也许我比夜烛明更加了解蜃龙,蜃龙的力量,远远超乎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月上曦皱了皱眉,说道:“你的灯影琉璃术确实精妙绝伦,可以操纵世间任何拥有灵智的生物,可你若想用它来操控十二条蜃龙,那便如同天方夜谭,纵然你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济于事。”

“瞬息之间,便足够了。”

玉衔星脸上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那双金绿交织的琉璃眼迸发出近乎癫狂的光芒。

“你知道蜃龙的心脏是用什么做的么?”他笑了起来,“你是南穗的儿子,也许她给你讲过蜃龙的故事吧。”

“天上的流星飞下来,变成了着火的石头,岩浆深处的火晶里封存着生生不息的火种,拼成了蜃龙的心脏。”

“这颗心一旦被挤碎,就会变成很美丽的火焰。”

玉衔星看着月上曦脸上的表情,又笑了起来:“看来她没和你说过。”

月上曦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冷冷问道:“你要做什么?”

“我要所有人死。”

“这样这肮脏又丑陋的一切全部消失吧,哈哈,结束了,我来做那根引线!”

玉衔星那双金绿琉璃闪烁着璀璨而妖异的光芒,天上的千万盏琉璃灯忽然大放异彩,将黑暗的天空染成了一片橙红色,这随后这些灯盏又猛烈地闪烁起来,飞向天空各处。

闪烁的灯光倒映在蜃龙眼中。

巨大的双瞳倒映着闪烁的光芒。

只在一瞬,蜃龙身上的鳞片就忽然地一片一片地竖了起来,那些鳞片的缝隙中冒起赤红的火光,火光迅速流淌着,很快就遍布蜃龙了蜃龙的全身,像是有人拿着火把将整条蜃龙点燃了。

第一条蜃龙爆炸时,龙角还插在丹阳胸口,当鳞片竖起,火光般的纹路遍布它庞大的身躯后,蜃龙的身体突然蜷缩起来,它身上那无坚不摧的鳞甲以及它狰狞而庞大的身躯都在眨眼睛消融。

一个炽白的光球从天空升起,如同新生的太阳。

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一切,将天上的黑云撕裂成碎片。

紧接着,第二条、第三条……十二条蜃龙都在一瞬间变成了这样奇怪而巨大的炽白光球,光球彼此吞噬,强光吞没了天地,天空在高温中扭曲,云层被撕成碎片,形成一片毁灭的汪洋。

三轮巨大的冰月圆月瞬间消失在这片汪洋里;天空中翱翔的火凤散开了华丽的尾羽,消失在一片赤白的光焰中;幽山鬼王的绿色火海在眨眼间被这片强光吞噬;龙隐的金色巨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戛然而止的怒吼;玉朴子的千万盏琉璃灯灰飞烟灭.....

“啊!”天阴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叫,他精妙绝伦的镜花水月也敌不过这片毁灭的汪洋,如雪般消融。

黑袍人的如雪剑光连成一片,下一秒也消失在这片蔓延开的汪洋中。

一切在光芒中化为虚无,只剩下刺眼的白,仿佛世界被重置,只留下永恒而寂静的空白。

第368章 朝暮与共,行至天光。

海中泛起骇然的惊涛巨浪, 整个海洋都在颤抖。

无数情丝在海水中蔓延伸展,将五个人紧紧缠在玄武龟的龟壳上,幼年的玄武龟以极快的速度下潜, 幸运地躲开了第一波冲击。

海水被照的发亮, 似乎是天上的日头坠入了海里, 将海水染成一片刺目的橙红,海水哗然,犹如一锅被烧开的沸水。

玄武幼龟飞速下潜, 下潜到足够的深度后,又飞速的划动海水,来到一处沉睡在海底的山脉, 玄武幼龟穿过藻荇和惊慌的鱼群,躲在一个被水草遮住一半洞口的狭窄山洞里。

海底的世界变得前所未有的明亮, 片刻之后, 那亮光熄灭, 深海中的世界又重新归于黯淡。

当海水重新变得平静后, 情思这才柔柔地散开, 五人开始迅速上浮, 露出海面换气。

他们原本就离主要战场很远,当蜃龙变成赤白光球的一瞬间, 玄武巨龟便带着他们潜入了海中, 有惊无险地避开了这一次史无前例的惊天爆炸。

寂静。

漆黑。

海面和天空都太过寂静了, 所有的生灵的声音都在同一时间消失,寂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世界似乎正在无声地流泪, 不知何处而来的黑色尘埃在空中飘荡着, 似是哀戚泪眼下的戚覆面黑纱。

五个人坐在龟背上,茫然地看着这空荡荡的一切, 在漫长的寂静后,宋时绥颤抖的声音在呼啸而过的风声中响起:“都死了吗?”

曲笙寻的声音轻的像噩梦后的呓语,语气介于祈祷和哀求之间:“不......”

商枝和闻人听雪近乎呆滞的看向海面,像两尊一红一白的雕像,扶洮看了看曲笙寻,轻声说道:“一切都太突然了,生还的几率不是没有,只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太渺茫了。”

他的目光带着轻轻的哀叹,望去远处。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碧海潮生岛显得分外渺小,昔日碧绿的世外桃源如今变成了焦黑的一小块,像一块被烤焦的饼干,让人觉得它即将变成一捧就碎的尘土,消失在海上的泡沫里。

羽流萤附魂在玄武幼龟身上,幼龟的身体承载着她疲惫的灵魂,向着那座焦黑的岛屿游去。

曾经洁白细腻的沙粒如今被一层灰黑色的尘埃覆盖,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骨骼在脚下碎裂。

翠绿茂盛的植被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残骸,成片的倒伏在灰暗的天幕下。天空被厚重的铅云遮蔽,只有一种病态的昏黄光线星星点点地洒在焦黑的地面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闷气息,满是硝烟气味,风偶尔吹过,却带不来一丝生机,只有死寂的回响,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层永恒的暮色里。

看见这满目疮痍,人最先感受的情绪竟然不是悲痛,而是一片逐渐流淌开的空白。

机械地呼唤着那些名字,在焦黑的土壤上留下沉重的脚印,心里残存着侥幸,不断地祈祷,祈祷,再祈祷......

宋时绥的眼睛已经看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了,无论是白昼还是黑夜,世界在她眼中永远都多姿多彩,如今只有一片单调的灰败。

心中的那点侥幸犹如逐渐微弱的烛火,看着这几个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扶洮小心翼翼地说道:“虽然希望渺茫,但也不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机,大家各自去海上找找,就算找不到人,找到些残骸也是好的,好歹也能立个冢,让他们入土为安,逢年过年也有后世人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