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洮手上用了巧劲儿,将瑞士卷给扯散了,他像条没骨头的鱼,滑溜溜地钻进了曲笙寻的被窝,大头朝下,抱住了曲笙寻的脚。

曲笙寻不太理解这些男人对脚的迷恋,而且说实话,长时间练武的人手和脚都有茧子,和大家闺秀的纤纤玉足比不了。

除此之外,曲笙寻的脚骨架偏大,要穿39码的鞋,遇上一些码小的,只能穿40码,第一次用脚踩扶洮的脸,扶洮狠狠地皱了眉。

翻车之后,曲笙寻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惨痛日子,她身上日日涂满了各种丰润肌体的香膏,用一种很特殊的丝绸裹着,若是扶洮不来,她就会获得好几日的木乃伊体验卡,若是扶洮来了,侍女们会用掺了牛奶的水将那些香膏一点点洗去

如此大费周章,这才养出了一身细腻可人的肌肤和一双还算看得过去的双足,被扶洮放在手里日日把玩,曾经施加在扶洮身上的一切,都被扶洮连本带利地讨了回来。

术业有专攻,在这种事上,曲笙寻一个业余选手自然比不过科班毕业的扶洮。

离开极乐天宫,没了那些变态的身体养护方法,曲笙寻不可避免地变得粗犷了一些,她也曾尝试过不洗脚,试图带着一脚老皴蹬在扶洮那张脸上,然而脱袜子时抖落下来的干枯脚屑并没有打败扶洮,反而让曲笙寻沉默了。

和扶洮比不要脸,她是永远不会赢的。

于是她再次开始了每天乖乖泡脚的生活。

油灯被吹灭了,扶洮抱着她的脚,一张色若春花的俏脸紧紧贴着她的脚背,睡得很沉很香,曲笙寻躺在瑞士卷里,也睡得很沉很香。

不管精神有多么不正常,但在这一夜,他们都有美好而充足的睡眠。

第二天太阳出来,曲笙寻醒了,扶洮还在抱着她的脚睡觉,曲笙寻把被子掀起来,就见扶洮在她脚边蜷缩成一团,半张脸都埋在了她的脚背里面,呼吸均匀,气息绵长。

一束阳光射进帐子,除了漂浮的细小灰尘之外,还能看见扶洮脸上那些细小的绒毛,皮肤嫩嫩的,红晕薄薄的,像个饱满的水蜜桃,看的人想狠狠咬上一口。

曲笙寻坐在床上打量他,脑海里却是这个人的另一种样子。

没现在这么俏丽,脸颊没有现在这么饱满,容貌看上去要年长几岁,因此多了一份成熟和优雅

苍白的,温柔的。

会穿着一身浅梨色的衫子,坐在屋顶上摘梨子给她吃。

她做什么他都会夸她,说话的语调温温柔柔的,看她的眼神也温温柔柔的,脾气好的不得了。

他把曲笙寻当做一个小孩子,但小孩子的身体里是一个成年女性的灵魂,可能因为融合了庚金之后脑袋变得有些奇怪,但奇奇怪怪的她依旧懂得爱,也非常积极地为自己争取爱。

问他喜不喜欢她。

他点头。

问他要不要娶她。

他点头。

然后踩着梯子慢悠悠的爬下房顶,挑出一颗最甜的梨子递给他。

正因为太喜欢那个端方君子了,所以看到同样的一张脸露出扶洮这种贱样,一开始总忍不住犯恶心,崩溃地扇了他一耳光又一耳光。

曲笙寻盯着这张脸看了很久,久到扶洮偷偷咬了一下她的脚趾头,她才猛地回过神来,立刻踩住了扶洮的脸。

扶洮在她脚下伸了个懒腰,脸颊红扑扑的:“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他捧起曲笙寻踩在他脸上的脚,又将另一只脚捉住,清晨的时候,某些地方会格外精神些,他将曲笙寻的两只脚掌拢住,眯着眼睛,朝着曲笙寻羞涩一笑。

小半个时辰后,曲笙寻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泡脚。

身上的蓝色工字背心也换了,上面依然绣了八个黄色大字:“工业振兴,势在必行。”

扶洮对着她的蓝色工字背心连连叹气,枕在她肩膀上说道,来回扯她的工字背心,期期艾艾地说道:“阿笙,我给你做了好多件宝石缀成的胸衣,我们去极乐天宫,你穿给我看好不好?”

曲笙寻抬起手,巴掌还没落下,扶洮的脸已经凑了过来。

曲笙寻:“......”

她深吸一口气,太阳穴蹦起一根青筋,缓缓放下了手掌。

扶洮发出了一声充满遗憾的叹息。

泡完脚,曲笙寻穿好衣服去夜烛明那吃早饭,扶洮大摇大摆地跟在她身后。

坐在桌前喝粥的夜烛明看见他,顿时猛呛了一下,曲笙寻挎着一张脸:“师尊早上好。”

朝闻道平时只有夜烛明和曲笙寻两个人,所以餐桌的椅子只有两把,曲笙寻大摇大摆地坐下来,扶洮就没了坐的地方。

一个是极乐天宫的少宫主,一个是玄机阁未来的接班人,身份地位都差不多,但远来是客,夜烛明正准备让人再搬一个椅子过来,就见扶洮理了理身上的衣衫,坐在了曲笙寻的大腿上。

粉衫少年一手搂着曲笙寻的脖子,一手拿起粥碗里的瓷勺舀了一勺薏米粥,吹凉了喂到曲笙寻嘴边。

且看他含羞带怯,眼含春风。

且看她秀眉微蹙,不发一言。

夜烛明的眼神在两个小年轻之间来回徘徊,曲笙寻咽下粥,扶洮又拿起筷子加了一根咸菜,自己咬住一端,叼着那颤颤巍巍的咸菜丝递到曲笙寻嘴边。

夜烛明拿着瓷勺的手微微颤抖,已经走到门槛的小厮很有眼色,见此情形,又迅速把伸进门槛的脚迈了回去,安静的消失了。

夜烛明放下了手里的瓷勺,风卷残云地喝完粥,便以手握拳抵住唇边轻咳一声,身影一闪,眨眼间就消失在餐桌旁,临走时还不忘体贴地带上了门。

曲笙寻在烦躁中吃完了她的早餐。

她还是怀念扶洮内力全失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她真的把扶洮当狗,但现在,脖子上被拴了狗链的人变成了她。

真正的自由在于拥有选择的权利,想当人的时候就当人,不想当人的时候就当狗,也可以既当人又当狗,在两种状态之间无缝切换。

而不是被迫当人,或者被迫当狗。

曲笙寻面无表情的喝了两碗薏米粥,吃了两个咸鸭蛋,一叠腌黄瓜,一盘卤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