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钱,有一大半都存在宋时绥这里,宋时绥已经攒下了一笔很可观的财产。
至少她的孩子不会受苦。
她的孩子没有出身尊贵的爹娘,在书中这个人吃人的世界里,一定会活得有点辛苦,钱和权至少要有一样,这样才能让孩子放心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宋时绥摸了摸小腹,忽然有点想落泪。
她已经很少想现代社会的家了,因为再想也回不去,可是此时此刻,她看着那一匣子的银票和珠宝,还是不受控制地想起父母摆完水果摊,一起在那张旧餐桌上数钱的样子。
一张一张数着,一张一张攒着。
钱币有新有旧,叠成一摞,最后变成了她的新鞋子,新书包,新书本,新衣服,新房子。
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平行世界,现代社会的她还在父母身边,书里的她,也在父母身边,大家都很好,很美满,很幸福。
她擦了擦眼泪,把那个匣子藏在了墙后面的小密室里,整理了一会心情,继续把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放好。
晚上宋时绥又吃了很多酸杏干,何顺颂坐在床边看着她,表情有点忧虑:“时绥,你吃这么多,会不会酸倒牙?”
宋时绥随口说道:“我牙釉质还是挺好的。”
“啊?”何顺颂没听懂,“牙什么?”
宋时绥连忙改口:“我是说我牙齿还是挺好的,以前去羽朝的时候,正赶上杨梅熟了,一天吃了五六斤杨梅,牙齿也还好好的呢!”
“羽朝?”何顺颂惊讶,“你还去过羽朝?”
“去过,公子要把一批珍宝送到羽朝,我感知敏锐,能提前预知到许多危险,就随着他们一起去了。”
古代的秩序可比不上现代,稍不留意就会发生“智取生辰纲”这种事情,哪怕是现代的珍稀珠宝,都需要一批专业保镖来看守,更别提这里了。
宋时绥一边吃着酸杏干,一边说道:“我有个朋友就是羽朝人,是个诡术师。”
“你可能不知道诡术,这个太冷门了,一般人都没有听说过。”
“我知道。”何顺颂的声音有些低,“我以前也去过羽朝,诡术师虽然体质孱弱不能习武,却有他们独特的神通,可以附魂在动物身上,十分奇妙。”
宋时绥说道:“是啊,我的那个朋友身体就很不好,长得娇娇小小柔柔弱弱的,感觉一阵风吹来都能把她吹跑。”
何顺颂愣了一下,问道:“是女孩?”
“还是个特别漂亮的女孩,听说修炼诡术的方法特别残忍,也不知道她爹娘怎么狠得下心。”
何顺颂低声说道:“诡术师稀少,他们最注重传承,身为子女,自当秉承父母志向,纵使刀山火海,也要一往无前。”
他语气里的那份沉重让宋时绥愣了愣,随即她放下手里的酸杏干,正色说道:“小何,我总觉得你有心事。”
何顺颂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时绥,人生在世,谁能没有心事呢,就算是你这样活泼开朗的女郎,不也时常会望着天上的星空发呆吗。”
宋时绥的眼睛酸了一下。
她握住了小何的手,“小何,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说,我都会静静听着的,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会问。”
何顺颂反握住她的手,眼里闪过一丝淡淡的泪光:“时绥,我并不是看上去那样好,但我也没有那么不好,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不好,就是叫我去死,我也不会犹豫的。”
第196章 众生戏。
这个新年, 金月皇宫比以往热闹了很多。
皇宫张灯结彩,帝后身着华服,来到了观月小筑。
金月皇后苏醒之后又沉睡了一段时间, 半月前才苏醒, 她依旧美艳无比, 穿着绯色的华丽宫装在扶桑神木下吹着竹笛,绣着石榴花的衣袖随风轻荡,空灵悠长的曲调传出很远很远。
白发如雪的帝王头戴金冠, 身着一身与金月皇后同样颜色的绯色华服,俊美的脸庞上满是柔情,坐在一旁为她弹琴伴奏。
月扶疏在一旁饮茶, 依旧穿着一身冷冷的白衣,脸上的神色也淡淡的, 看不出他的喜怒。
栖息在扶桑神木上的白鸾鸟已经失去了踪影, 一只稚嫩的白色小鸟站在月扶疏身前的茶案上踱着步子, 跟随着皇后的笛声跳着滑稽的舞步。
就在江雨眠逃离皇宫后不久, 两枚白鸾鸟的鸟蛋突然孵化, 两只幼鸟破壳, 成了金月皇宫里为数不多的喜事之一。
金月皇后留了一只,另一只给了月扶疏。
那只幼鸟跳了会儿舞, 跑到月扶疏的茶杯里啄了口茶水, 随后张开翅膀, 扬起毛绒绒的脑袋,发出一串清脆悦耳的稚嫩鸟鸣。
若是江雨眠在这里, 一定会十分喜欢。
她最喜欢这些毛茸茸的小鸟。
会躲在树里偷偷给那些鸟做鸟窝。
月扶疏伸手摸了摸幼鸟的脑袋, 看着身边空着的蒲团,眼神微微沉了一下。
这世间有许多枷锁让人无法逃脱。
逃得再远, 她终究还是要回到他的身边。
*
三危山的新年就热闹了,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们戴着面具,穿上最隆重的衣装,手里拎着花篮和香烛,跟着鼓乐队跳着热情奔放的舞蹈,时不时有黑红影子从人群上空飞过,夹杂着幽魂的桀桀怪笑落在人群里。
人们也不怕,神色自如地在鬼影里穿梭来去。
人与鬼闹成一团,哄笑着挤在一起。
艳鬼的仪仗队站在高塔上,吹奏着欢快热闹的曲子,艳鬼的轿子停在山上,红色的纱幔被金钩挽起,一只镶金嵌玉的织金红靴踏在曳地的软纱上,朦胧的朱红纱幔后面,是一张艳丽妖冶的脸。
他拎着一壶酒,神色慵懒地喝了一口,望着山下的通明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