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听雪听了,不禁没有欢喜之情,反倒越发难受,她心里闷闷的,忍不住红了眼眶,“雨眠,我们只是暂时分别而已,你已经逃出来一次,就会逃出来第二次。”
江雨眠温柔地笑了笑,“我的时间不多了,商枝很聪明,她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我想你也知道吧。”
关于江雨眠是毒太岁的猜测,在这一刻终于变成了事实。
闻人听雪闭上眼睛,第一次感到如此无能为力。
江雨眠却一脸轻松,挽着闻人听雪的手臂说道:“买几坛酒喝吧。”
深夜里,许多店铺都关门了,只有酒肆还开着。
酒肆的老板见是两个漂亮姑娘来买酒,顿时大为惊奇,又见闻人听雪握着剑,不禁大笑道:“原来是行走江湖的侠女,要什么酒喝?”
江雨眠说道:“来两坛最烈的酒。”
“最烈的酒?”老板爽朗一笑,“烧刀子最烈,这就给你拿来!”
闻人听雪和江雨眠一人捧着一坛酒,飞到了戏楼的屋顶上。
今夜星空璀璨,江雨眠打开酒坛的泥封,醇厚的酒香立刻飘了出来,她抱着酒坛,说道:“离别之前一起饮酒,多少应该有些仪式感。”
闻人听雪说道:“那我给你舞剑?”
“别,我觉得这屋顶不太结实。”江雨眠抱着酒坛想了会,“不如背点古诗吧,我先来。”
她举起酒坛,说道:“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
她喝了一口,很快被辣得吐了下舌头,“真是烈酒啊,喉咙都要烧起来了。”
闻人听雪笑了笑,举着酒坛说道:“离心何以赠,自有玉壶冰。”
她喝了一大口,被辣得眯起了眼睛,抱着酒坛苦笑:“真是吞了一堆刀子进去,怪不得叫烧刀子。”
江雨眠又举起酒坛:“交情得似山溪渡,不管风波去又来。”
闻人听雪也举起酒坛:“无论去与往,俱是梦中人。”
两人倚在一起喝酒,古诗背了一堆,酒喝了大半坛,闻人听雪看着满天空的星星说道:“我背不出来了。”
江雨眠说道:“不用背,都在酒里了。”
闻人听雪仰头看着天空,说道:“也不知道哪颗星星是地球。”
江雨眠打了个酒嗝,“地球不是恒星,不发光的。”
酒虽烈,却难醉。
两人武功太高,那点酒精很快就被浑厚的内力消解了。
天渐渐亮了,美丽的朝霞铺满天空,金色的光辉照亮了千家万户,一道道炊烟袅袅升起。
江雨眠看得出神,她脸上无悲无喜,平静的像没有波澜的湖水。
闻人听雪深吸一口气,紧紧抓住了江雨眠的肩膀,缓缓说道:“雨眠,我可以任性一次,我的师尊也是九品天人,如果我去求他,师尊也许会帮我一次,月扶疏不会轻易带走你。”
江雨眠转过头,她的笑容温柔而伤感,轻声说道:“阿雪,你又犯傻了,你是烟都的继承人,未来的你会背负着很多人的命运,但我不在其中。”
“阿雪,我要离开了,希望再次重逢时,我还是我。”
江雨眠站在屋檐上,她仰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朝霞,像只鸟儿飞了下去。
闻人听雪闭上眼,握紧了手中的细雪剑。
这世上每一秒都在上演无数离别。
此刻闻人听雪不禁在心里祈祷。
希望所有离别都有重逢之时。
第132章 我从未想过折你羽翼。
江雨眠坐上华丽的车辇, 一语不发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她脱下了简陋的灰色布衣,穿着一身洁白如雪的衣裙,坐在车辇里的罗汉床上, 应意浓坐在她旁边, 蓑衣客和月扶疏的侍卫飘羽坐在对面, 马车里格外安静,连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小太岁脸上的神色恹恹的,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很不开心。
车最里面是一张千工拔步床, 被雪白的帷幔遮得严严实实,帷幔结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一股令人骨头发疼的寒气朝着众人袭来。
月扶疏正坐在里面打坐, 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除了和月扶疏修炼同一种内功心法的江雨眠,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坐在江雨眠身边的应意浓已经脸色发青, 嘴唇乌紫。
罗汉床中间的小炕几上摆着一套甜白釉茶具, 杯里的茶水已经凝结成冰, 江雨眠端起茶杯看了一眼, 突然拿起茶杯朝着结了霜的帷幔狠狠扔了过去。
应意浓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 其他人也倒吸凉气,面面相觑, 不知如何是好, 马车里的气氛顿时更冷凝了。
她这一掷用了十成力道, 甜白柚茶杯如一道流光飞入重重帷幔之后,一只结满美丽冰花的手掌轻轻伸出, 茶杯便落在了他的掌心上。
帷幔之后传来月扶疏的声音, “眠儿,是不是冷了?”
江雨眠懒得说话, 继续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一闪而逝的景色。
结着霜的帷幔被掀开,一道人影从中走出,白衣凝霜,眉间带雪,恍若霜雪天降。
月扶疏走到窗边,凝着白霜的睫毛微微垂下,垂眸看着趴在窗子上的江雨眠。
少女像一只猫,扎在脑后的鱼骨辫又散开了,松松散散的辫子垂在身后,和它的主人一样惫懒倦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