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爸爸的关系你应该早就清楚了,”云锦盯着那还在晃动的茶水开口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栀栀和你的关系了吧?”
郁柏泽看向那双有些暗淡的眼眸,混浊的眼球并不能将内里的情绪遮掩住,他依旧可以看清云锦如今的眼神。
质问但并没有恼怒。
“嗯,七年前她走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郁柏泽如实阐述。
“郁先生,你说你知晓自己与栀栀的关系,你也知晓七年前那所谓的恋爱不过是报复郁时序而做出的无奈选择,你既然已经知道这些,那你为什么还要选择纠缠不清呢?”
“咚”的一声,郁柏泽心跳开始加快,血液冲撞着四肢看着云锦那双满是讥讽的眼睛,刚想开口回答便被云锦打断。
“我和你爸当年也称得上是一段佳话,富家子弟爱上灰姑娘,在天地辽阔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互相诉说着数不尽的缠绵。”她停顿下来看着郁柏泽,嘴角扯出一点点笑:“可到后来,情爱最终只存在于象牙塔里,他另娶佳人生育孩子,早就将那些誓言挥洒在汪洋大海里。”
两人对视片刻,郁柏泽渐渐有些读不懂云锦的神情,她似乎在透过他来看谁。
“郁先生,您是否觉得这段故事会再次上演呢?”
心脏咚咚咚瞧着他血肉之躯,一下接着一下地震着他的耳朵,郁柏泽微微滑动他干涩喉咙。
窗外夜色弥漫,一切都被笼罩在暗影里,虚虚实实般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他转脸看向这茫然夜色忽而想起云栀那张在她怀里哭花了的脸。
她是那样的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碰她便能随风消散而去,连一滴泪水都不肯留下。
郁柏泽心脏像是被人攫住那般,沉闷空气荡在胸口挤压着他的心脏。
痛感随即传遍全身。
“不,不会。”郁柏泽沙哑的声音响起,他又看向云锦:“我永远不会让云栀再落尽不堪的境地。”
“您问我这些无非是因为害怕我再重蹈我爸的覆辙,成为第二个抛妻弃子的人,但…阿姨,倘若我对云栀的情谊都是假的我又何必现在苦苦求她跟我和好呢?”
云锦看着他不说话,郁柏泽便自顾自地说着:“或许您会猜我是因为报复,想像云栀对待我一样我再对待她一次。可如果我是这个想法,我没必要次次都逼着云栀迈出这一步,没必要天天把人堵在门口求她答应我。”
“七年前的开始或许我们都抱着不单纯的目的接近对方,可后来出现的爱骗不了人,我知道当初云栀的纠结与痛苦,正如她知晓我如今的执拗。”
一段段话说出口,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奔流,郁柏泽没停顿一秒:“我知道云栀是我姐姐,我也知道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但阿姨,您应该最能体会爱而不得的滋味,我知晓我们在一起是个错误,可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试着在这条错误的河流里趟出一条路呢?”
“你们是姐弟。”云锦听着他的大段自白只回应了这一句。
郁柏泽脑海里闪过云栀所有的模样,开心的悲伤的痛苦的纠结的,一切的一切都如同电影片段那般在他脑海重播。
再开口时他已哽咽:“云栀有多好有多讨人喜欢,您比我知道的多千倍万倍,这样一个人任谁都会被吸引,同样的我也不例外。”
“我爱她,胜过爱任何东西包括我自己,我所求不多,我只求云栀能在我身边爱我,这就足够了。”
猛地一下郁柏泽站起身,向旁边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云锦面前。
“我这番话在您看来真真假假,您自是不会全信,但我希望您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给您看。”他仰着头跪的笔直:“如果您不愿意,那我也请您不要怪栀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逼她的,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全都是我的错。”
云锦看着眼前执拗的孩子,英俊眉眼与他像了八分,就连周身气质也与他当年并无二致。
真真是像极了。
昏暗灯光映下,影影幢幢间她似乎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两道暗影渐渐重合。
慢慢地,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
可她眨眼间,看清了眼前只是郁柏泽,全然不见郁时序的半点影子。
窗外几盏霓虹灯扫过,云锦望着郁柏泽坚毅眉眼,似乎明白了两人差在哪里。
郁柏泽眼底要盛不下的爱意与坚韧以及并不会动摇半分的信念是她从未在郁时序那里看到过的。
这算是庆幸吗?
云锦依旧端坐在椅子上看着下跪的郁柏泽,良久她抬起手碰碰郁柏泽的发顶,唏嘘叹气:“人老啦,看什么都觉得一样。”
“其实七年前栀栀就跟我有意无意间提起过你。”
一字一句砸在郁柏泽心头,突突直跳。
“当妈的哪能看不出来她那些心思,我知道她的为难,也知道她的用意,但我始终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不满。”云锦似乎在回忆很久很久之前的记忆,“老一辈的恩恩怨怨哪分的那么清楚,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能分的清谁对谁错,你说是吧?”
她突然转变的态度,让郁柏泽一时之间有些迷惘。
“我刚才同你讲那些,无非是想试探你对云栀的态度,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我想争论也不能阻止云栀做她开心的事,倘若她行差踏错一步她身后还有我。”
“郁先生,我不知道你对云栀的感情到底如何,但我想七年的时间总能把一些不满与嫉恨消磨个干净,剩下来的总有几分真情实意在里边吧。”
云锦慢慢讲着,最后她说道:“我知道云栀和你所谓的纠结是什么,纲常伦理所在,你们的关系是不被允许的,哪怕周围人知晓可说出去也不好听。”
郁柏泽心脏坠停半秒,接着每一下都愈发沉重起来,他似乎可以感受到云锦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我不想让她再为难下去,但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开口,”云锦低下头深深地叹气:“说与不说栀栀都会难过。”
心跳越来越快,郁柏泽双手开始止不住地抖动,他咽下舌根津液,张张嘴巴说了一句:“可也不能让云栀内疚和后悔不是吗?阿姨。”
房间静了,云锦将头转向窗外,看着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
窗外风声呼啸,乌云密布,霓虹灯闪烁。
她转过头,嘴角扯出一点点笑意看着郁柏泽:“其实……你和栀栀并不是亲姐弟。”
轰隆
一声闷雷而至,炸响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