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见山早举着手机,他徒劳地张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听到“怦怦”的响声。他的心跳在加速,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熟悉却也陌生的慌张和害怕。

这是什么?生理上的心律不齐引起了面对十年后的太宰君的奇怪情绪,还是奇怪情绪引起了心律不齐?

是情绪吗?现在的太宰君,不知道为什么和十年后的太宰君的形象重合起来了。可是太宰君甚至不在他面前,声音也是隔着电话的听筒传来的,究竟是什么让他联想到十年后的太宰君?

想不明白。好紧张。没法集中注意力。明明准备答应却说不出话来。心跳越来越响了。

……我想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是最后出现在月见山早心里的念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的念头。

或许是误会了他的沉默,太宰君主动跳过了这个话题,声音刻意轻快起来:“……快点来君在并盛那边近况如何?还习惯吗?”

“我在这边……”勉强恢复了语言能力的月见山早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却不是要说自己的近况,“会多多联系阿治。”

他的声带不知为何变得毫不配合,让出口的声音生硬而古怪,难掩紧张:“因为不确定阿治的空闲时间,所以阿治没空的时候就直接挂掉,有空的时候就接听。想说什么都可以,天气、今天的心情、食物……都可以和我说。想给我打电话也可以。我也是一样的。”

他说得胡乱,但是他知道太宰君能够听懂。

“……我会等着的。”一小段沉默后,太宰君如此小声说道,“那么,先再见了。”

电话里传来匆匆挂断的忙音。

第42章 十年后阿治和早酱

五分钟过去,月见山早回到十年后的世界。眼前所见的景象,由并盛街道,变回办公室隐藏的套房。

他隐约想起来一点,十年前确实是从这里离开的。

阿治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含笑望着他:“夫人……好久才回来呀。”

“夫人”的称呼让月见山早一愣,同时又唤起一些十年前的记忆。他也笑起来,无奈道:“那时候还真没想到,这声‘夫人’最后会说回给我自己听。缘分真是出人意料之物。”

太宰治哼笑一声:“虽然早酱没有想到,但是十年前的太宰治一下就猜到了呢。”

“阿治总是很厉害的。”月见山早熟练地夸他。

“……不行,这样不就也夸了那个讨厌的家伙吗?”他迅速反悔道,“还是忘记我刚刚说的这句话吧。”

“好像比十年前更不能忍耐不同时间上的自己了呢。”月见山早感慨道,“以前还想过,或许随着时间推移,阿治会和未来的自己和解。结果一直到现在还是不能和解啊。”

“这是当然的,因为那家伙就是很讨厌。”太宰治总是很讨厌太宰治的,无论是哪个时间点上的太宰治,“不过说更不能忍耐倒也没有;和那个小鬼相比,不管怎么说,我也比他成熟十年呢但是也不会比那家伙少的。”

月见山早习惯性地对阿治的话进行翻译不是更多也不是更少,原来是相等啊。

这样看,不是完全没有变得成熟了的迹象吗?!

“我只是更有恃无恐而已。”太宰治垂眸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戒指,戒圈内侧刻字“D&Y”的痕迹反复摩擦指根的皮肤。

他抬起左手:“这个,早酱要摘下来看看吗。”他看着月见山早左手上的戒指说,“虽然和早酱的戒指只有刻字不同,不过……十年前的快点来君没有仔细看,或许现在的早酱会想摘下来看看?”

月见山早的戒圈内侧刻字是“Y&D”。

他看向阿治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戒指在阿治的拨弄下又转了一圈。

“如果感到紧张的话,不摘下来看也可以哦。”阿治说着一听就明白的反话。

月见山早失笑:“怎么会是紧张。只是在想,十年前听到现在的阿治最后说的那个秘密,原来是指这个啊。”

他用右手托住阿治的左手:“那时候疑惑了很久呢关于阿治似乎没说完的秘密,还有阿治的婚戒究竟是和谁一起戴的。”

“我也被问得很狼狈呀。”这时候太宰治倒是短暂放下了对过去的自己的成见,努力辩解道,“刚猜到是快点来君,就被不停地问究竟是谁简直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拷问。”

“居然到了拷问的程度吗?而且还是最厉害的。”月见山早一边回应他,一边专注地用左手中指和拇指上下捏住戒圈。因为阿治先前一直在拨动的原因,戒圈很轻松就从原位取下来了,露出一圈明显的戒指留下的痕迹。是一道边缘发红、中心偏白的勒痕。

“因为不敢说啊。”太宰治垂眸看着戒指被慢慢从指根到第一个指关节,“但是呢,但是呢……又想说出来。”

戒指到了第二个指关节,太宰治继续说:“很想告诉快点来君,看看你会是什么反应,不过……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对过去的自己的成见又被重新拿起了。

他又开始把过去的自己视为不同的个体:“我可不一样,我是准备告诉快点来君的哦。按照五分钟算,时间也还够我说完,但是不知道是异能力和‘十年火箭筒’冲突了,还是作为未来的我无法做出和过去不同的事情,或者‘十年火箭筒’又出问题了……总之,最后快点来君比预计的时间提前回去了。出乎意料的,我还是没有成功说出来呢。”

月见山早没有和他就“是真的出乎意料还是仍在意料之中”进行更多讨论。戒指经过指尖,被他慎重地拿起,放于眼前,很仔细地看戒圈外侧、内侧,以及透过戒圈中心看到的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阿治。

“すき。”月见山早突然说,“だいすき。”

太宰治睫毛轻颤,偏移目光。但是不管他看向哪里,那双眼睛都在戒圈中心,他被这枚戒指圈住,被月见山早的注视笼罩住:“突然这么说……?”

“啊,看到阿治这样看着我,突然想起以前了。”月见山早把戒指从眼前放下,重新对准阿治的无名指,慢慢套入,“我在想,以前真的好迟钝,居然那么晚才醒悟过来。明明已经见过了阿治这样看着我的目光。”

他认真地、缓慢地把戒指向里推入,就像第一次为阿治戴上戒指时那样。

“喜欢(すき)阿治这样看着我。”戒指经过了第二个指节。

“好喜欢(だいすき)阿治。”戒指经过了第一个指节。

戒指被推到指根,重新覆盖住因为长久戴着而留下的戒痕。

托住阿治左手的手,被收拢的手指用力地握了一下。然后阿治松手,这只手被他翻转过来,指缝被手指顶入、手背被五指紧扣住。

“……我也是。”作为回应的声音从前方轻轻传来。

月见山早抬头看向阿治。

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阿治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点住下唇:“呐,戴完戒指之后,该是接吻了吧,早酱。”

他笑着,慢慢说道,食指依然按在嘴唇上,让每一个音节的嘴唇张合都会因此留下柔软的、凹陷的痕迹:“是、这、里、哦。”

他用交握着的手轻轻地把月见山早拉向自己。这实在是很轻的力道,但凡月见山早稍一用力,这份力道就会被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