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而且他还是未成年。”织田作之助提醒道。
“是这样来着。我居然又忘了,明明上次有个朋友还提醒过我,就是一直和你说的那个很会吐槽的家伙。”月见山早可惜地说,“你和他应该很处得来,可惜总是没法顺利约酒。”
说的是坂口安吾吧。正是破坏了三人每一次约酒的罪魁祸首太宰治想着,心里切了一声,说不上是羡慕还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有缘分的话总会见到的。”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
两人没有继续说下去的话题了。月见山早又开始觑织田前辈的脸色虽然他依然没法从织田前辈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脸上看出表情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所以,可以原谅我吗?我有诚心地反省自己的。”
织田作之助看着月见山早。
月见山早只和他对视了几秒,视线就乱飘起来。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他开始胡乱地说一些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那个,对不起,我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你,但是很担心你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所以就先骗你了。如果有下次,我一定……”
他说着说着自己住嘴了。很显然,他觉得如果有下次,自己肯定还是会先骗再说,于是及时闭嘴,免得自己又骗织田前辈一次。
但是……月见山早心想,我现在听上去好不可信,好糟糕。
织田前辈一定会更生气的。
他的脑袋一点点低下去,明明织田前辈什么谴责的话都没说,他却已经一副忏悔的样子了;他还变得站立不安,重心压在脚跟,身体后倾,肌肉紧绷,下意识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叹气。他本来就没打算如何,这么久都无所反应只是希望稍微给月见山一点压力,让他下次再有这种事可以不要瞒着自己。
结果月见山根本没准备改这点。
他感到苦恼,不过这苦恼不是对着月见山,而是对着自己。
其实这次隐瞒和撒谎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在月见山心里,我是需要被小心保护的人啊。他想。是我太让他担心了。
如何改变自己在月见山心里的印象,是未来的事情,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生气。”他坦白相告,“也从一开始就原谅你了。”
他抬起手,本来想摸摸月见山垂得低低的脑袋,但是想到月见山也是个成年男人,用对待小孩一样的方式对他或许不合适,就转为拍拍月见山的肩膀:“抱歉,让你担心了。”
月见山早身体晃了晃并不是因为织田前辈的手劲太大,而是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的缘故他抬起头,眼睛亮亮的,抿着嘴唇,不自觉笑起来。
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第14章 首先排除青花鱼
月见山早自觉此次友情危机已然过去,轻松地傻乐了几秒后,终于想起来正经事:“所以织田前辈要怎么处理这幅画呢?”
“处理吗……”织田作之助想了想,决定说出一部分真相,“一年后我要把这幅画交到委托人手上,只要在此期间保护好这幅画就够了。”
然后他以简洁的语言讲述了一个由“被他杀死的富豪和全家唯一活下来的养子、一幅写着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认可的话语的画、一本改变他人生的小说”这些因素串联起来的往事。
说得很详细。甚至比太宰治从“书”里的平行世界里得知的来龙去脉还要详细。
还在窃听的太宰治:……
是什么让我咬紧牙关、心里发酸?!
太宰治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不想知道。
他摒弃杂念,继续听下去。
月见山早再次出了个馊主意:“‘48’那些人欺软怕硬得很,如果织田前辈加入港口黑手党的话,他们一定会第一时间逃走的。”
太宰治心想,这真是最糟糕的下下策。
就在他思考着该如何不动声色地让织田作绝无可能靠近港口黑手党这边时,他听到月见山早继续说:“不过我仔细想了想,决定不推荐这个了。虽然对我上班的地方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不过那里确实不是适合织田前辈的地方,若是只为了保护一年这幅画而加入,为免得不偿失。”
月见山早指了指自己:“所以,要不要把画放我这里?首先我已经加入港口黑手党并且短期里都不准备离开,其次我在里面的职位还挺高完全不怕那些人来找麻烦,最后我办公室里有一个超级坚固并且温度湿度都可调控的私人保险箱,内容量比一般的冰箱还大,感觉刚好适合用来保存这幅画。”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听起来确实很合适啊,不过:“在办公室里放这么大的保险箱应该是要装很多东西吧?没必要为了把这幅画放进去而占用空间。”他一脸天然地说,“辛苦你放在角落里就行了。掉灰了也没有关系,有保护层,送回去前擦一遍就好了,而且重要的只是画上的字迹。”
“不,我觉得掉灰了还是有关系的吧,会有灰尘味的。”月见山早认真地说,“而且我没在保险箱里放东西,它是空的,我把它摆在办公室是因为路过研发部时偶然觉得它的花纹很好看而且走内部价好像很便宜所以买下来了。”
听起来像是会被商家的消费陷阱套牢的笨蛋。太宰治在心里吐槽。
不过正在聊天的两人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织田作之助甚至赞同地说了一句:“是这样的,有时候就算不需要也会因为折扣而买下来。”
现在织田作之助也成了被消费主义陷阱套牢的笨蛋,现场笨蛋浓度太高,对正在窃听并且不在现场而且对折扣无感的太宰治造成了一些不利身心的被排挤感觉,于是太宰治决定撤回自己的吐槽。
耳机那边两人定下把“画”寄存在月见山早办公室的保险箱里,然后闲聊起来并且开始讨论下酒菜。
太宰治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出场了。
他是这样说服自己的:画的事情基本解决了,织田作也不准备加入港口黑手党,现在还需要做的只有把织田作推向武装侦探社那边,一个绝对会被织田作认可的、救人的那边。
在引导织田作对武装侦探社产生好感的同时,他没必要隐瞒自己的声音了吧?
他对自己说,不想继续下去连话都不能和织田作说的状态,这不全是私心,也有冷静的考虑在里面的,比如说,比如说……对了,这种时候还是详细而富有感情的语言比较容易打动人,而不是冰冷的印刷体文字所以,现在正是该和织田作聊天的时候啊!
况且,就算都是私心,那也没关系。
在除了此世之外的万千平行世界里再没有出现过月见山早,这个此世限定的独特人物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正面影响,环环相扣而不容有失的严苛计划里挤进了这位意外之客,原本像一条紧绷绳子的计划变得松松垮垮,他原本认为必须的牺牲已经变得可有可无,让他痛苦不堪的隐忍也转为了跃跃欲试。
太宰治换好月见山早给他准备的新绷带,离开主卧。他在客厅的餐桌边找到了月见山早和织田作。
这两人已经背着他喝上了酒,听到他特意发出的走路声响,动作很统一地回过头来看他。
“D君醒了啊。”月见山早体贴地并不揭穿太宰君装睡的行径。
“要来喝点……”织田作之助停住了话头,向月见山早投去询问的目光,得到牛奶和果汁的口型,于是继续道,“喝点牛奶或者果汁吗?”
“果汁就可以了,谢谢。”太宰治说道,顺口dis了某个漆黑的小矮子,“牛奶是给长不高的小矮子喝的。”
月见山早:好像听懂了,但是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