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些话一股脑钻进暗一的耳朵里,他道:“王爷和将军的声音不如小点?”
沈聿明嗤了一声,这话就是故意说给这个不要脸的人听的,要是压低声音可就没意思了。
再次抵达村子时,云暮看着房子,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今日那个老妇是被人送回哪儿来着?
村长和村子里的人赶得急,他们还没打听到任何消息就灰溜溜地走了,这下也只能一户一户地搜查了。
带着水意的手无声地戳破纸糊的窗户,三人从村口分散来找,终于在村子的北面找到了今日的老妇。
院子破败不堪,茅草屋上的稻杆、竹片一类的东西东缺一块西缺一块,若是再下场大雨,只怕这屋子就要塌了。
云暮看向沈聿明:“这怎么和村长说的不太一样?”
村长的话让云暮误以为村子里的人都很照顾老妇,如今一看,更觉得有猫腻。她没有敲门,反倒是拿出迷香吹进里屋。
不消片刻,方才还未睡着的老人此刻的呼吸已经平稳,云暮轻手轻脚地指使暗一把人带到一个较为隐蔽且安全之地。
她拿出解药放在老妇的鼻下,不过一会儿,老妇悠悠转醒。夜黑风高,身处荒郊野岭,她当即尖叫出声。
云暮离她最近,伸手捂住她的嘴:“老人家,是我们,我们今儿早上见过。”
“老人家。”
沈聿明把火折子抵在下巴处,老妇面上愈发惊恐,喉咙发出嗬嗬声响。
云暮着实没眼看,劈手夺过火折子,“你吓一个老人作甚?”
今早他们还做了伪装,当下却以真面目示人,旁边还有一个面无表情的暗一,这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之徒,老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云暮将火折子丢到沈聿明身上,没好气道:“你干的好事。”
??第二百零九章 夜绑老妇
沈聿明委屈道:“没想到她这么不经吓。”
云暮边抓起老妇的手给她诊脉边提醒道:“她是个蹒跚老人,要是被你吓出个好歹来,我就把你易容成老太太,你去沙岭村打探消息。”
两人旁若无人地插科打诨,暗一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们,并未言语。
“不对啊。”
云暮疑惑地再次给老妇号了脉,这才说道:“村长说儿子死后她便疯了,但脉象却无异常。”
沈聿明也略通医术,闻言他也搭指替老妇诊脉,当真与云暮所说无异。
“村长是真不知,还是在诓骗我们?”
人不醒也不是个办法,沈聿明拦下云暮要点穴的手,低声道:“老人家,有你的信,从沙岭村送来的。”
老妇果真转醒:“信?我儿的信在何处?快给我念念。”
沈聿明道:“老人家,您可还记得我们?今早在村口,我们见过。”
老妇竟此一吓,比刚才冷静多了,她回忆了片刻,“你们……是今早的官爷?明儿的信在何处?”
云暮道:“老人家,沙岭村距离此地不远,坐上半日的马车便可抵达,老人家既想念儿子,为何不去看看他?”
老妇没有答话,依旧喃喃着要信,云暮忽而拿出那枚许久不示人的天子令:“老人家,你再装疯卖傻,就别怪我们对你动手了。”
“从脉象来看,您并无大碍,不知替你看病的是庸医亦或是被您收买,竟瞒过了村长他们。您说我若是将此事告知村长,他会如何?”
天子令出,云暮的身份不言而喻。
老妇年轻时也不过一个村妇,临老了孩子又出了意外,日日装疯卖傻只为求得真相,被云暮这么一诓,又看到那枚天子令,不敢再瞒。
她忽而放声大哭,林中鸟闻声而出,“大人,我儿死得冤啊!”
云暮和沈聿明对视了一眼,放缓了声音:“老人家,您细细说来。我们定会替您和您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刘氏苦等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等来一个公道,人人都道云暮狠毒,她如今却希望这个狠毒之人能给她讨来公道。
从刘氏抽抽噎噎的哭诉中,刘家一事被几人拼凑出来。
原来早年刘家生活艰苦,刘氏的丈夫是个铁匠,在沙岭村谋生,后来右臂被铁汁浇到,刘家的日子更是苦不堪言。
其丈夫郁郁而终,她独自拉扯刘明长大,刘明长到十岁才被送去私塾,想着让其寒窗苦读,挣个功名出人头地,没想刘明不过念了几年书,后来说什么都要去沙岭村继承他爹的遗志。
刘氏闹了一阵,又以性命相逼,都没能让其回头。直到刘明临走前拿出了几个账本还有几封信,刘氏这才得知丈夫的手臂被毁不是意外,就连郁郁而终都是有人被背后作祟。
丈夫已死,刘氏自知斗不过他们,便让刘明务必忘了这些事,又试图将东西焚毁,免得刘明引火上身。
刘明依旧不肯,将东西藏好后才出了门,刘氏找到账本和信封的藏身之地,几次想将其焚毁,但最后还是又埋了回去。
那年冬日,他自沙岭村回来,见家中柴火所剩无几,便想着入山捡些木柴,这一去,就没回来。
尸体是傍晚时分被村长等人从山里抬回来的,说是刘明在山里遇到猛虎,被猛虎一掌拍死,幸而附近有人,这才从虎口中夺回尸体,草草下葬。又问了刘明打铁时所做的账本。
刘氏的丈夫多年打铁器,刘氏怎会认不出刘明身上的伤口是刀剑所伤?她哭了一夜,第二日人就疯了,只记得刘明在沙岭村谋生,每隔半个月托官差送一封信回来。
村长欲找到账本和书信,自是不信刘氏已疯,让大夫来诊脉后,这才渐渐放下疑心。只是他也并非全然相信,命大夫在药里加些能让人神智混乱之药。
但他不知,大夫与刘氏是旧相识,他早已将事情和刘氏全盘托出,刘氏为了打消村长的疑虑,那药便喝一半倒一半。
这么多年了,那些东西依旧被埋在那个秘密之地,她每逢生人便会提起沙岭村和刘明,只为等到发现端倪之人,然而这些年来,竟无一人去查过。
村长耐心逐渐告罄,药的剂量加重了不少,是以她方才在初见云暮几人时,还当是村长派来杀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