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留下的侍卫急急忙忙进来,说,“军队调了火器过来,前面拦不住了,请太太和郎君随属下从后门走。”
赵氏站起来,身子有点晃,身旁庶子一把扶住她,等她站稳后,收回了手。
一屋子的家眷而已,怎么连火器都用上了,这未免太着急了,赵氏只觉得奇怪,但这种事情,她是琢磨不明白的,也没工夫琢磨,答应下来。
既是逃难,就没什么好收拾的,赵氏站起来,她身旁的嬷嬷就脱下外裳,哆嗦着手要给她穿上。要逃出去,肯定要伪装,否则一眼就看得出。
可那声音竟已经很近很近了,越过窗户看出去,已经看到打斗的人了。赵氏怔了会儿,嬷嬷看着她,不知她再想什么,只低声催促她换衣裳,却见赵氏忽的推开了她。
嬷嬷愣住,“太太?”
那一瞬间,赵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了点什么。她把令牌拿出来,朝那护卫吩咐,“你们二人护送四郎君冲出去,我掩护你们。”
满屋子没有人说话。赵氏却觉得本来虚弱无力的身上,好像充满了力气,她重复了一遍,很理智地对护卫道,“两个人太明显了,怎么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我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们趁机冲出去。我是三房主母,三爷把令牌给我了,我的话,就是三爷的意思。明白么?”
赵氏不再理会庶子说什么,她跑了出去,她病了很久了,总觉得身子沉沉的,今天她却觉得身子很轻,她跑得很快,感觉自己好像要飞起来一样。直到□□刺入她的胸口,她朝后倒去,身子倒在假山上,她吐出一口血沫,抬头看着天。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灰蒙蒙的天,雨水落在她的脸上,凉凉的。
真好……
过了会儿,她竟看见了陆三爷,他身上带着血,也没有往日的儒雅温和了,一路带人跑进来,他看到了她,朝她冲了过去,赵氏缓缓闭上眼,最后仍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掉在她的脸上。
他哭了吗?
……
“太太!太太……太太您醒醒啊……”赵氏被一声声焦急的太太唤醒,她睁开眼,看着樱草绿的帐子顶,茫然地想,她不是死了吗?
直到嬷嬷哭着说了许多,她才反应过来。
那日,婆母以探亲的借口,把她支出了府,而后她便被带到了这里。院外重重守卫。直到昨日,嬷嬷告诉她,京城已经安定了,不日便要送她回去。她跌了一跤,脑袋撞到了桌后,就昏了过去,一直到现在。
赵氏坐起来,她喘着气,却觉得以往昏暗的屋子,一下子透亮了。
忽然,陆三爷匆匆走了进来,在她旁边坐下,脸上有几分疲色,声音还是很温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氏看着陆三爷,轻轻地点头,“有点头疼。”
第206章 逆向养崽日常(脑洞向)
“太子殿下, 今日的课业便到这里。请殿下明日以‘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作论……”
一堂课上罢,授业老师留了课业, 陆麟便起身, 朝老师行了礼, 叫人送老师出去了。
陆麟今年十二岁了,又贵为太子,除了母亲, 早没人再喊他的乳名,就连父皇都不叫他元哥儿。想起父皇,陆麟便有点不自在地撇了撇嘴,瞥见送老师的太监回了屋, 他的面色便又淡然下来了。朝太监点头, “去长生宫。”
长生宫是母后的寝宫,是后来新建的宫殿,拖拖拉拉建了七八年,才算完工。父皇还很不满意,去看了几回,挑了诸多错处, 后来建好了, 他取宫殿名时, 也没有用朝臣商议出的“坤宁”二字, 而是选了“长生”二字。
长生宫挂了宫牌后, 父皇又以钦天鉴卜算不宜迁搬为由,驳回了朝臣请皇后入主后宫的折子。直到半年前,母后才终于住进了长生宫。
但要陆麟说,其实还真没什么差别。
从前母亲与父皇同住太和宫的时候, 便如民间夫妻一般,同吃同住。如今母亲搬到长生宫,父皇便也跟着过来了,在母亲寝殿辟了间书房,除去每日的早朝,还有上午固定见内阁和朝臣的时间,其他时候,也都待在母亲那里。
“殿下来了……娘娘下午刚做了殿下爱吃的核桃酥,正惦记着您呢。”纤云姑姑看到他,远远就行了礼,而后亲昵不失恭敬地开口与他说话。
陆麟待她也很客气。纤云姑姑未出阁便在母亲跟前伺候,一直从宫外跟到宫里,连他在苏州出生时,都是她与另一个叫菱枝的姑姑侍奉的。母亲身边的人,陆麟总是多看重几分的。
进了屋,母亲见到他,很是高兴,招手唤他过去,拿了核桃酥给他吃,笑眯眯地问他,“元哥儿上课累不累?”
陆麟一边回着母亲的话,一边吃着核桃酥,觉得自在惬意极了。旁人总是把他当做太子,可在母亲的身边,他就只是她的孩子,他都十二岁了,可母亲还是会拿核桃酥哄他,也只有母亲会问他累不累。这样的话,别人是不会问的。
太子怎么能累呢?他以后是要做这天下之主的。
母亲笑眯眯地看着他,看他吃完了,还把膝上团着的小猫儿放到桌上,这猫陆麟倒是知道。父皇还未登基,还是卫国公府世子时,曾送了母亲一只母猫。只是猫始终有寿命,养到十来岁的时候,便也老死了,这猫便是那母猫的后代。是只狸猫,圆头圆脑的,倒有几分可爱。
陆麟伸手摸了把,果见母亲的眼神便柔和了下来,他便伸手把狸猫抱到膝上,熟练地揉了揉狸猫的下巴。
小猫舒服坏了,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声音奶奶的。
他陪小猫儿玩了会儿,才把它交给宫人。小猫还有点不乐意,用爪子勾着他的衣裳,咪咪地叫了几声,被宫人抱走了。
母亲又叫宫人拿了温牛乳进来,他喝了一口,母亲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了,叫宫人进了寝殿内间,过了会儿,那宫人便捧了套外袍出来。
母亲柔和地道,“明日是元哥儿的生辰,娘给你做了身衣裳。你去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娘今晚改了,明早叫人给你送去。”
陆麟看了看那外袍,绣着精致的麒麟纹和祥云,他实在有些惊喜了。母亲现在很少亲自做针线了,就连父皇,每年也得不了几件。陆麟虽也担忧母亲做这些劳心伤神,可心里又隐隐有些高兴。
“多谢母亲。”他轻轻抿唇,起身去试衣裳了。
看太子出去,纤云俯身给主子添了茶水,含笑道,“殿下看着很是喜欢,也不劳娘娘您做了这样久。”
江晚芙是做母亲的,自然没有忽视了儿子方才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和起身时的急切。
这孩子一贯稳重,不稳重也不行,大抵是上一个太子实在差得天怒人怨,朝臣尤其是给太子授课的老师,都有些草木皆兵,元哥儿别说犯错,就是做得哪里不够好,他们都追在他身后劝诫。
江晚芙心疼儿子,可也没有什么办法,便尽可能的给他一个可以放松的地方,别的地方她管不了,可这长生宫里,她希望元哥儿能无忧无虑。哪怕只有每日短短几刻钟的放松,也是好的。
还没等到儿子出来,倒是菱枝先进来了,“娘娘,陛下说他昨日搁在书房的印章不见了。问您见过没有。”
江晚芙听得纳闷,因陆则非要把书房搬过来,还有那么些奏折,她一贯是不许长生宫的宫人进去收拾的,偶尔她会帮他把印章收起来,但也是好生收在匣子里的。怎么会寻不见?
她索性也不琢磨了,起身去了书房。陆则正端坐着看折子,看样子还真是很忙的模样,江晚芙进去,问他,“是哪个印章不见了?匣子你寻过了麽?”
说着,她把匣子抱过来。陆则把笔放下了,一脸正色道,“黄玉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