溃败之相已显。
杨栋一刀结果了面前敌军,心有不甘之恨,烧红了眼睛,终于,仰天长啸,“求天女助我!”
身旁同样浴血奋战的副官愣了一下,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信号弹燃放,巨大的白烟升腾,与此同时,似有天雷滚落,女真骑兵阵中轰然炸开!
杨栋一怔,他当然知道那不是天雷,那明明就是威力巨大无比的火炮才能打出的效果。
还没等他想更多,接二连三的炸弹落入女真阵中,威力惊人的火炮像是把女真的阵营犁了一遍,女真和黎军都惊呆了,副官趁机大喊:“天女助阵!天雷罚敌!大黎必胜!!众将随我杀”
各督军立刻应声嘶吼:“天女助阵!天雷罚敌!杀!!!”
黎军士兵这才回过神来,恐惧的心被“天女”带来的“天雷”安抚,对着身边的敌人再次冲了上去,口中跟着喊:“杀!!!”
原本的女真骑兵居高临下冲锋时宛如移动的绞肉机,只要被靠近就会血肉纷飞,重甲阵被冲破后又依靠骑兵对步兵的天然压制肆意冲杀,宛若恶鬼。所以黎军才会一再败退,甚至出现溃逃之相,只要继续下去,中路大军必会被女真主力围剿殆尽。
然而在杨栋出声请求“天女”出手之后,绞肉机被硬生生炸碎,肆意冲撞的女真骑兵被一支支从战场外飞来的羽箭收割性命,黎军士气大振,杀红了眼的士兵竟一步步将女真杀了回去。
那羽箭盯准了女真骑兵里的小头目,专挑将领下手,对女真来说十分恐怖,因为身处战场他们无法探究冷箭来源,眼前拼死杀敌的黎军更是让他们无暇躲避那战场外的弓箭手。
图哈曼立刻下令撤退,能打、敢打以少胜多战役的将领都十分谨慎,他是摸定了黎军火炮被废才敢出手剿灭中路军的,如今战场上对手有神兵天降,如此威猛的火炮在支援,还有神箭手远程辅助,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继续打下去了。
黎军尚且还有两路大军在外,他可只有这一支主力,他耗不起!
直到女真骑兵撤退,滚滚而落的“天雷”终于停止,杨栋知道这是追击女真的最佳时机,趁着他们还未将这“天雷”摸透,对“天女”存在未知的恐惧时,乘胜追击。
然而举目望去,即使他在察觉败相时即使出口向“天女”求助,中路军依然损失惨重。
八万大军,如今还站着的只剩不到四万人。
副官和诸将组织人手清扫战场,杨栋身为主帅,一身血污不曾清洗,拄着自己的刀呆呆地坐在女真撤退方向的一块巨石上。
伤亡人数还在清点,现在还站着的三万人,战后又会因为各种无法治愈的并发症死在归途,能活着回去的人,怕是不足两万。
这一次,他彻彻底底的输了。
不再心存侥幸,不再心高气傲,安静坐在硝烟味弥漫的战场上良久,杨栋又问出来一句话,“既然你有火炮,为何不交予我们早作防备?”
他想象中自己说这话应该是极有气势的,是带着痛恨的,是带着迁怒与怨气的。
他不该恨吗?若这个女人找到他时便说明自己有火炮在手,并交予他部署指挥,中路军又怎会损失惨重至此?!
然而事实上,这位年过四十的大将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他身后,正由着白绫缠上她手上伤口的朱挽宁平静抬眸,望了眼那位将军的背影。
“杨将军是觉得,我辛辛苦苦带到前线来的火炮,就该交给你糟蹋?”
杨栋忍不住回头反驳:“糟蹋?在你手里才是糟蹋!若我有了这些火炮,也不用你出手!”
朱挽宁手上的伤缠好了,她伸出手看了看,白绫顺滑地缠回腕间,她抬眉,冷笑反问:“若你有?你没有吗?”
杨栋登时哑口无言。
中路军当然有火炮,只是在行军途中不是受潮无法使用就是被女真偷袭烧毁,若不然,怎会被女真压着打!
朱挽宁伸手,回归了面无表情索要自己的酬劳:“既然你求了天女助阵,那么按照规定,交出帅印。”
第二百七十五章 达成
杨栋瞪着她,“一介女流!怎配”
“闭嘴。”朱挽宁眉眼森寒,“我不配,你一个差点葬送中路军的人就配了吗?!”
这叱咄威力四射,杨栋一怔,闻声而来的副官也是一愣,不仅是这女人训斥人的态度带出高高在上的威仪,更是被踩中了痛脚。
中路军差点覆灭是事实。
副官不敢再以昨日此女寻来时轻慢态度待人,但也怕自家暴脾气的将军不肯服软,他措辞片刻,试探道:“虽然天女您确实救下了中路军,可行军打仗一事,不是仅靠几枚火炮就能完成的,这帅印,也不是最能打的猛将拿的,若将军将帅印给了您,您又不熟悉军中各事,这......”
朱挽宁冷声道:“军中各事仍由杨将军做主,我要帅印,是为了统帅中路军剿灭女真。”
这话说得太猖狂,对于经历惨败的中路军来说。
虽然他们来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杨栋道:“粮草不足,火药......”他看了眼朱挽宁又将话憋回去,“最重要的是虽然现在士气振奋,但伤病残将太多,我们失去了人数优势,又不熟悉地形,为今之计,当尽快与关宁运粮队会合,或找到其他两路大军,尽快退回关宁休养生息。”
朱挽宁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失败感言总结得很到位。”
杨栋脸色一黑,重重哼了声。
朱挽宁依旧伸着手,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看面前俩人不吭声不行动,显然要违背之前的承诺,朱挽宁抱臂垂眸。
帅印她必须拿到,否则就算她能救下中路军,也救不下其他两路,更无法挽回这场国运对赌战争中黎朝的输面。
想清楚的瞬间,朱挽宁抬起眼,“你不想兑付诺言,无非有三点。”
“第一,你不知道我是谁,对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即使刚刚救下了你们,你依旧不敢信任我,不知道我的立场到底如何,不知道帅印交出去之后会不会被我拿着去反杀另外两路大军,这样交付帅印的你就是千古罪人。”
“第二,你不相信我的能力,你被女真打怕了,你现在急切想及时止损,想与其他两路会合,或者想直接退回关宁,到现在你虽然打了败仗,但还不到罪无可赦的地步,带着剩下这两三万人回去,若其他两路军一样退败,你就不是唯一一个罪人,面对的压力会小很多,若其他两路有进展,你也能带着在关宁补充元气的中路军再次挺进,也算将功补过。”
“第三,嗯,第三是什么呢,应该也没有了。”朱挽宁自顾自摸下巴,“人的信任无非就是身份和能力两方面,第三点还真想不到,算了,先搁这吧。”
杨栋本来被她的分析戳得心窝子疼,结果到第三点时差点被气吐了血!
副官也是面色古怪,给自家将军顺着后背,提醒他这是救命恩人,不能动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