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姐又说:“一路上我都没戳破你们,就是不想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他非要来招惹,我也不会动手杀人,如今我杀了人,尸体就在这里,这么多人看着,也算是有把柄在你手里,就算到了秦阳,我也不会说出去,咱们好聚好散,你觉得这样如何。”

强硬之后又服软的态度,总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

刀哥嗤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起刀回了自己的地盘。

依附他的男人聚集过来,不甘心地说:“刀哥,就这么放过那个臭表子?”

“老四死得冤啊!”

“那臭表子就是在吓唬人!她懂个屁!刀哥小弟这就去帮你收拾她!”

刀哥冷冷看过去一眼,将七嘴八舌的人镇住。

然后轻蔑地笑了起来。

“......这个女人,留不得。”

女人堆也吵了起来。

“张姐一路上帮了我们多少?她一遇到危险你们就抛弃她,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

“要不是张姐你早就被打死了,口口声声说着要跟着张姐报答张姐,刚才那会儿你人躲哪去了?这会儿来献殷勤,谁稀罕!”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要不是小招这个贱女人不安分,哪有这么多事?!张姐就是太好心了被她连累的,我没张姐好心,我可不愿意被连累!”

“就是!我一开始就跟着张姐的,我凭什么不能在这儿!”

“小招这贱蹄子惹出来的事,凭什么要我送命?”

“张姐,话赶话都说到这儿了,刚才有多危险你也看见了,要我说就把小招送过去,牺牲她一个,成全我们大家伙。大家都是跟着你去秦阳的,这眼看着快到了,不能就因为她一个人让我们全死在这儿啊!”

“可是,可是刀哥不是已经被张姐劝走了吗,我们安全了啊......”

“猪脑子啊你!那是男人,好几个干力气活的男人,他们今天能放过我们,万一明天又反悔了呢?他们拿刀砍过来的时候你替你张姐扛吗?!”

女人堆里快吵翻了天,谁都不想离开张姐,有张姐在,她们知道往秦阳去要怎么走,知道到了秦阳如何生活,传说中招收天足女工的秦阳府也是她们听张姐说的,没有张姐,她们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秦阳府,如何去做一个能挣钱的女工。

却又顾忌张姐因为小招惹上的麻烦,费尽了心思想要说服张姐丢下小招这个惹事精。

被一口一个“騷货”“贱蹄子”“惹事精”骂着的小招一声不吭,低着头坐在角落。

张姐有处理男人骚扰威胁的办法,这是她从遇见这群人开始就在心里反复揣摩好的,遇到胁迫怎么办,穷途末路怎么办,她反复衡量许久才在今天完美把控住了局面,饶是如此,她也知道,接下来的路程要愈加小心,那群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们。

可她聪明的大脑没想到,原本以为会一直听话团结的同伴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看着唾沫横飞表情狰狞的昔日同伴,她竟恍惚间感觉到陌生。

被虎所食之人也,为虎前呵道耳。

张姐没了力气,也不想听她们吵下去,转头一个人默默走开。

主心骨没了,再吵下去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喋喋不休的女人终于闭了嘴。

争吵无疾而终,原本聚在一起的人最终还是四散开来。

夜深人静之时,生起的火早已熄灭,连灰烬都散失了热度,张姐从睡梦中忽然惊醒,梦中的一切在睁开眼的瞬间模糊起来,只余心悸的感觉,心跳剧烈。

她环顾四周,忽然变了神色。

小招和刀哥不见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得救

睡前她看过小招所在的角落,如今再看,小角落里并没有什么她想象中拖拽的痕迹,莫要说血迹了,连株被压坏的小草都没有,看上去几个时辰前根本没有一个女孩缩在这里一样。

张姐心中猛然涌起不好的预感,她想叫人起来一起寻找,脑海中却响起她们白天的争吵。

最终,张姐还是一个人,静悄悄地走了出去。

秋夜的山谷并不安静,有流民震天响的鼾声,有不知何处的水流声,有风吹过芦苇荡的沙沙声,还有各种虫子此起彼伏的叫声。

仔细分辨清楚各种声音后,张姐选定了一个方向,悄悄摸了过去。

然后她停下来脚步,无法再迈出一步。

男人耸动的身子在银白的月光下投射出一片黑影,粗喘伴着脏话飘进她的耳朵,被压坏的植株摇落,秋夜的声音太大了,大得她听不到一点儿女孩的动静。

那摇动的影子汇聚在她眼底,氤氲成另一片黑影的模样,恍然间,喷洒在颈间的热气,身体被撕裂的痛楚,腥臭的味道,恶心的话语,再一次环绕在她身上。

然而就在这黑影将她困住时,一道不寻常的声音将她惊醒。

那是一道闷哼和怒骂,还有清脆的骨裂之声,张姐瞬间清醒,下意识摸向自己腰间,愕然地摸了个空。

那道起伏的黑影倒了下去,张姐迅速冲了过去,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

小招握住她的匕首,那匕首就捅在刀哥的心口,只有一刀,刀哥的胸口却出现了一个血洞像是被人生生在伤口处搅了一圈。

她的胳膊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着,脸颊红肿,似乎挨了好几个巴掌,眼眶青紫,应该是挨了拳头。她嘴角身下都是血,衣服破烂得不能看,她身旁的刀哥已经圆睁着眼睛毙命,死的时候裤子都没穿。

小招的眼神很空洞,似乎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刀哥死了的事实,然后抽出匕首,狠狠地剁向了刀哥身下。一下,两下,直至血肉模糊成一片。

她还在机械地捅,似乎反应不过来那个欺辱她的人已经死了。

张姐走过去,按住她的手,将小招抱着怀里。

她的手臂被反抗的刀哥弄骨折了,张姐不敢想她忍受着多大的痛苦还要继续捅,于是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盖在她腿上,只穿着里衣,把小招抱得很紧,在她耳边说:“他死了,没事了。”

小招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抱着自己的是谁,水珠从她无神的眼睛里滑落,她茫然地说:“张姐,他死了,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