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挽宁眨眨眼睛,“她来做什么?”

虽然她也很想从高絮那儿得知自己任务的结果,只是高絮鬼门关前走一遭,宋之遥拼死把人救了,这会儿不该跟着关心后续事宜吗,怎么有空来找她麻烦了?

维心对宋之遥颇有怨言,她再没见过比自家殿下更和善的主子了,偏那小丫头先入为主认定她们仗势欺人,实在可笑。

堂堂公主要什么东西,还要自己去抢吗?

朱挽宁也没在意,一边吃点热腾腾的早饭,一边叫人传进来。

宋之遥进来之后踌躇些许,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拿了旁边茶杯认真对她说道:“堂嫂,我错怪你了,特来向你赔罪。”

朱挽宁筷子上水晶小笼包顿时晃了晃。

她连忙稳住小笼包,将Q弹的皮浸在特制的酱汁中,筷子一点一点,深沉道:“谁家赔罪是用茶的?”

宋二叔已经回府,那些误会早已解开,宋之遥心虚得很,一大早连高府都顾不上去了,直接来这院子里道歉。

她听了朱挽宁的话,心里略有不满,说到底,她也没对朱挽宁做什么,赔礼道歉是因为她态度不够好,这人还想干什么?

于是气鼓鼓地说:“那我请你去四方楼吃饭总可以了吧!”

朱挽宁打蛇顺棍上:“那明天中午吧,今天有约了。”

宋之遥:“......”

税款遭贼一事一大早就传开了,实在是城门进出口加了层层盘查,来往的百姓想不注意都难。

整个陪都上百万的人口,就算是500文的税款,到最后也是个不小的数字,更何况里面夹杂了不知其数的“二两银子”,衙门公告出去的赃款只模糊说了十万余两,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据说这个叫刘柳的江洋大盗一夜之间盗走了十万两白银,把衙门都急疯了。

百姓们也很是焦急,街头巷尾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毕竟那笔钱里也有他们的心血,每个人都热切地讨论着昨晚的动静,一个早上过去已经有上百号人声称自己昨夜听到了不明声响,怀疑是盗贼行窃时的动静,一部分人看见了鬼鬼祟祟的黑影,另一部分干脆举报自己的邻居说听见半夜有动静。

衙门也是忙得焦头烂额,昨夜神秘人莫名来袭又退走,除了齐捕头对后院发生过什么有些许揣测,其他人都以为对方只是来调戏他们一把或许他们更愿意称为挑衅。

因此失窃事情发生之后除了齐捕头想方设法试探府尹大人的态度之外,其他人都出了衙门去各报案人家里调查了。

朱挽宁坐在宋家开在正街上的成衣店里,看着衙役来来回回走过三次,身旁是管事拨来作陪的绣娘,绣娘正在向她展示新研究出来的花样,绣在方帕上,抚摸时细密的针脚和活灵活现的图样给人一种传统的中式美的享受。

图样多是花鸟虫鱼,少有一些瑞兽图样的边角,精美有余,却难以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第二百二十四章 翟鸟

不过朱挽宁并没有挑剔,只是摩挲着那几个瑞兽纹样若有所思。

楼下传来衙役的问询声,似乎在问昨晚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管事的应付了几句将人打发走,绣娘正悄咪咪支起的耳朵忽然听到身旁人的问话,“这个图样是谁的?”

绣娘立刻垂眸看过去,颇为忐忑道:“是,是我的。”

宋家二房手下陪都这群人都是白身,日常处理事务也十分和气讲理,这绣娘并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还大着胆子问:“少东家,这个图案不好看吗?”

朱挽宁定定地注视着手上的方帕。

那上面是一只鸟,和朱挽宁经常见到成对出现的不太一样,颜色搭配都与她见到的那种大不相同,可以说费尽心力地与原版作出区别,但那样惟妙惟肖的神韵完全出卖了它的参考来源。

朱挽宁并不能笃定自己的结论,毕竟她唯一的印象是仅在宫中见过王皇后的这件衣服后顺嘴吐槽了一下现代剧的配色,这个蓝底红边看起来也很贵气,怎么小说和剧里跟尊贵相关的就金红两色了。

于是她面色平顺地向自己的外挂求证,【这个,是翟鸟吧?】

064颇考究地纠正她的说辞:【准确来说,是仿翟鸟纹。】

毕竟它已经这么卖力地假装自己不是了。

朱挽宁的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不解,她又拿起另一个图样,【所以这玩意儿真的是飞鱼?】

064:【仿飞鱼。】

绣娘的疑问没得到回答,面前的少年似乎陷入了一种颇为不解的迷茫,于是她大着胆子又问了一句:“少东家,这个图案是不好看吗?”

朱挽宁神色复杂地瞥她一眼,想了想,还是问道:“这图案是你在哪看来的?”

维月本没有注意这边,只是朱挽宁一再追问,她便看了两眼,只这一下,这位无逸殿大管家的表情也顿住了。

绣娘不解地看了一下,小声回答:“这是,这是前年起流行在贵妇里的图样,据说京城只有王妃才能穿......”

维心向来温和的脸色此时沉了下去,厉声喝道:“知道是王妃穿的你们还敢私藏?!”

绣娘顿时被吓住了,双膝一软猛地跪下去,“这,这是管事允许的呀!”

朱挽宁将图样放回去,温和问道:“你在谁身上见过这图样?或者说,是谁穿了带这个图案的衣裳?”

翟鸟这种有特殊意义的图案就和飞鱼、蟒、金龙一样,是不可能随意地出现在民间绣娘的手中,因为其象征意义代表了皇权,这东西只能由皇家产出,不然随便一个绣娘都可以绣出飞鱼服了,皇帝亲赐的意义又何在呢?

这种东西流到民间,于封建王朝而言,性质不亚于走私军武了。

只是流动是有源头的,在杭州孟薇薇曾暗示过她,只是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物,昨日游园也并未发现异常,朱挽宁一直没有深想。

然而看到这个图样的时候,她才如此清楚地察觉到,这个看似依旧繁华的王朝早已危机四伏。

绣娘抖着声音回答道:“是闻人夫人,闻人夫人曾说这是某位王妃送给她的,后来高家的庄子立刻就赶出了相似的花纹,高夫人还同闻人夫人攀比过一阵,这才在贵妇中流行起来。我们管事不愿跟风,当时压住了没让跟着做,只是这几年听说六部各位大人的家眷每年都要去高家订这种图样的成衣,我们这才学着做一做的。”

维心气得咬住唇,愤愤道:“好大的胆子!”

朱挽宁沉思片刻,又叫来其他绣娘问询,大家都说是顶级贵妇才能穿的。她又分派了几个人去别家的成衣店探查,结果表明,即使没有摆在大街上卖,可几乎每家成衣店都放着相似的样板图。

挥退除了初始绣娘的其他人,朱挽宁思考片刻,还是对不明所以的绣娘说出了真相:“这图案是皇后冠服上的纹样,只有太子妃和皇后才能穿,或许你听过‘翟服’?我不知道‘据说’是不是真的,我只知道京城中连王妃都不能穿这种衣服,更不用说送给别人了,如果真的有官员要追究,所有沾手过的人都逃不了罪。”

绣娘在她说到只有太子妃和皇后才能穿时已经心率异常了,听到最后,干脆两眼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