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拉着苏苓的手顿时控制不住的喜极而泣:“太好了,太好了,我们昭昭能看见了!”
苏韫见苏苓真的能看见了,心里也激动,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苏苓抬眼看向他,扬起灿烂的笑脸,眼眶却红了:“哥哥,你瘦了,嫂嫂也瘦了。”
这半年苏苓一边养身体一边恢复眼睛,不适合奔波,便一直在江家大门都没出过,平日里都是苏韫和周慧来江家看她。
而半年不见,苏苓发现哥哥嫂嫂比以前清瘦了不少。
嫂嫂见兄妹俩这半年关系还没缓和,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笑着道:“你别看你哥哥现在严肃的样子,其实可担心你了,一直让人准备好的药材送来江家,就怕你不够用,这半年都没睡好一个整觉,一直在担忧你的身体,其实他早就不生气了,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和你说。”
被自己的妻子揭了老底,苏韫面上有些挂不住,但到底心疼自己妹妹占了上风,他目光在苏苓眼睛上看了半晌,见她眼眶红着,心底顿时酸酸软软的,轻轻摸了摸妹妹的头发,语气温柔下来:“眼睛刚好,别哭。”
苏苓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好,我不哭。”
说是不哭,但是眼睛还是一直红红的。
最后苏苓将目光转向了一旁一直没有说话,视线却始终放在她身上的江聿白。
苏苓抿唇笑起来:“江聿白,你怎么不说话?”
苏韫和周慧也朝江聿白看去。
江聿白看着苏苓眼底含笑:“我们天天住一起,什么时候说话都可以。”
言外之意便是,他们是夫妻,日日相伴,任何时候都能和对方说话,不急于这一时。
苏韫收起脸上的温和冷哼一声:“昭昭自从嫁给你受了多少罪,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苏苓一愣,她还以为这半年休养,江聿白和哥哥已经把事情都解决了,没有想到他们还没谈妥吗?
苏苓不得不替江聿白说话:“哥哥,这不怪江聿白,伤害我的人不是他。”
苏韫见自己养大的妹妹胳膊肘往外拐,顿时有些没好气道:“如果是他伤害你,你以为我会同意让你在江家养伤吗?”
苏苓便知道哥哥并没有真的生江聿白的气,估计是气他没有照顾好自己,但她受伤这件事和江聿白确实没有关系。
说起来都是上官家想要压下苏家,让苏江两家反目成仇,又想夺得慈善形象大使的名额才会想要她的命。
而这件事大家都清楚,所以所有的怒火都冲着上官家去了,除了一开始那段时间苏韫没有给江聿白好脸色外,之后也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了。
如今苏苓眼睛彻底恢复能看见,身体也终于调理好,更是皆大欢喜。
苏韫看了眼江聿白,见他眉宇蕴藏着柔和的神情,目光始终牢牢的看着苏苓,似乎看不够一般。
苏韫轻咳一声:“聿白,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两人出去后,嫂嫂摸着苏苓的脸,眼里还含着泪水,心底满是心疼:“你还说我们瘦了,其实瘦的最多的人就是你了,看这下巴都尖了,以后可得好好补补,把肉给养回来,别让我和你哥哥担心。”
苏苓靠在嫂嫂的怀里,鼻尖一酸,她忍住没有落泪,只是声音闷闷的说道:“对不起,让哥哥嫂嫂担心了。”
嫂嫂刚说哥哥整宿睡不好,其实嫂嫂自己也没睡好,这些苏苓都能猜出来。
小时候她生病,哥哥嫂嫂都是整夜守在她身边,如今大了,还是让他们担心,苏苓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那天在西岭深山,苏苓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在那里,她当时就在想若是哥哥嫂嫂知道了,该有多伤心悲痛。
就像上一世她骤然失去哥哥嫂嫂时一样悲痛难以接受。
但苏苓骨子里比较执拗,上一世她宁可烧了苏家老宅也不让外人侵占。
这一世也一样,如果不能报仇她活着也是寝食难安。
嫂嫂动作轻柔的摸着苏苓的头发:“······只要昭昭好好的,我和你哥哥就什么都不愁了。”
苏苓弯起唇角:“事情都结束了,我会好好的,不会让你们为我担心了。”
六七月的季节说风就是雨,昨天还艳阳高照,今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苏苓从浮光寺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
上官瑄满身狼狈的跌倒在地上,雨水无情的打湿了她的衣服,不远处有几个男人不怀好意的看着上官瑄。
这几个人都是曾经跟在上官瑄身后的拥簇者,如今地位颠倒,上官家没了,上官瑄也失去了庇护,这些人当然不会放过从前给他们屈辱的上官瑄。
半年不见,从前那个张扬嚣张的上官小姐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的上官瑄剪了一头大波浪卷发,身上没有再穿那身张扬的红裙,而是简单的衣着,面容憔悴苍白,如今她失去了那些上官家带给她的光环,已经泯灭成了一个普通的女人。
苏苓坐在车里,看着上官瑄面色苍白神情麻木的坐在地上流泪,面上神色淡淡毫无波澜。
这样的上官瑄让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她独自一人面对失去亲人的痛苦和家族的覆灭,不知道仇人是谁的迷茫,四处躲避追杀的仓惶。
心底积压的仇恨,让她仇视着身边所有冷眼旁观的人。
曾经苏苓也这样一个人面对过众人的冷漠和不怀好意。
但是后来苏苓知道,有人曾默默替她撑起过一把伞。
这把无形的伞,如今慢慢消灭了她心中生根发芽的仇恨种子。
上官瑄面无人色的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冷,从头到脚冷到牙齿都在打颤。
自从上官家覆灭之后,她终于知道什么叫翻脸无情,那些从前攀附着她的人都跑了,有人见她失势便来奚落嘲笑她,甚至还有人提出要包养她,被她不要命的打走了。
这段时间以来,是她嚣张跋扈的前半生想都不敢想的痛苦日子。
她流离失所无处可去,但是始终执着的不肯离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