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没有得到回答,或者说他根本没有准备得到回答,他抬手将背后的镰刀取下,与此同时,脚腕铜铃乱响!
“等、等下!这位道友――”
南扶光只来得及伸出双手,想要同对方解释自己只是来找人的并不是什么可疑的贼,有话好说,实在不必动刀动枪!
“申时已过。”
那声音仿若通过鸿音传递,响彻南扶光耳边。
南扶光压根没听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顷刻间,月光下,霜白镰刀刀刃高举,南扶光慌乱之间只得将手伸向腰间乾坤袋试图掏出一件防御性法宝先躲过这一击――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看见眼前镰刀的光刃与飞舞的银白发同样刺眼;
她听见乱铃从清脆至刺耳;
她嗅到土腥空气中浮动着一丝方才藏得很好的血腥气息;
她感觉到一股冰冷的气息侵入她的胸口。
气旋识海撕裂的剧痛,命星在同一刻发出绝命的光芒后迅速变成不详的铁灰……
倒在地上的时候,南扶光甚至感觉到不到后脑勺砸在地上的疼痛,鲜血不要钱似的疯狂从胸前的巨大胸口中涌出,她不受控制地抽搐――
奄奄一息中,她看见那人从天缓缓降下落在她的身边。
铃铛声熄,腰间那枚小小的矿灯挂件摇晃,露出后面另一个五色金丝绳编织的挂件,挂件其中有一人相盘坐掐诀,后有巨大的鸟类展开羽翼,羽翼又镶嵌七色宝石象征彩色羽毛,羽翅盘根结错,乍眼一看又如沙陀裂空树之枝叶。
正是仙盟最高执法组织「翠鸟之巢」成员的身份象征。
「翠鸟之巢」,他们的人为什么会在这?
但接下来南扶光也不能思考太多了。
疼痛奇异地从身体逐渐褪去,大脑不再叫嚣着这些没用的东西,变得麻木而迟钝。
最后失去的是视觉,眼前的一切就好像落幕的戏剧幕布,一点点下压,直至一切变得漆黑。
命星归于黯淡无光,天顶星于星盘坠落,星盘溃散。
南扶光死了。
识海撕裂,命星陨落,大罗神仙再世也救不回来。
云天宗大师姐就这样死在无人问津的西岸,默默无闻地,死得透透地。
第23章 南扶光死后
云天宗, 陶亭。
感到识海突如其来被撕碎般的剧痛时,宴几安正在教鹿桑一套新的剑法。
鹿桑进步的很快,或许再用不了多久她就能突破炼气中期,神凤再世, □□凡躯也阻挡不了她回归修仙界巅峰的步伐。
在她一式标准的姿势刺出时, 背诵剑谱的宴几安本应当继续剑谱下一句或者是夸一句“好”的――
记不起有多少年没有这种识海受到重创时才有的疼痛, 放了寻常人或许连站都站不住,宴几安只是有些突兀地暂停了在背诵的剑谱,紧接着无声地蹙眉。
“师父,怎么了?”
手执伏龙剑的少女转过身, 见师尊面色不好, 由好奇转为担忧。
宴几安没有立刻回答, 那声“师父”却让他晃神,与此同时, 心头袭来与识海同等程度的撕裂痛, 他竟有些呼吸不畅。
“无碍。”
手无声拂过腹部, 那痛感来得快消散得也快,就如同错觉般,眼下他胸腔之中荡存着的只剩下一阵阵涌上心头的戚戚然。
鹿桑好奇地歪着脑袋看云上仙尊那始终紧缩的眉,想了想,试探性地问:“师父, 又在为大师姐担心了?”
自从今晨大师姐果断拒了师尊要予她的两件宝贝、夺门而出后,云上仙尊的心情一直不太好, 说话时常说着说着毫无征兆陷入沉默, 本就话少的人,现在更是几乎变成了哑巴。
宗门的人习以为常,道, 大师姐又同仙尊吵架了呗。
鹿桑诧异这些人怎么那么轻车熟路。
一个不太熟悉的弟子笑了笑说,啊,是啊,大家都习惯了,你以后也会习惯的。
看着眼前那人的笑容,鹿桑又想到了那日她的梦境,那股属于她又不完全属于她的陌生酸涩席卷而来,心中五味陈杂,她便不再继续追问。
而眼下被鹿桑提起这号人,宴几安几乎是下意识地停顿了下,片刻之后才缓缓摇头,眼中闪过无奈:“她就是这样冲动。”
同他吵架就出宗门。
近则下山脚凡尘界,远则出门游历,只是都走得不远,离开时间不长,不日便归,归来后也就不气了,能正常扬着笑脸同他、同宗门其他人说话。
这次大概也是吧,她前脚踏出山门,后脚便有守山门的弟子通报,说是大师姐又违规御剑,离开了宗门。
宴几安听了也没说什么,本早已习惯,于是一切如常――
但眼下,他忽然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了。
识海疼痛如同渡劫雷击劈在他识海,他人虽无碍,整个人却突然从浑浑噩噩的平静中清醒过来一般。
“今日就到这里,”宴几安与面前仰头望着自己的少女道,“你且先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