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宁宜真却在此时又冷下声音:“还不滚下去?想通之前,不要来见我。”
浑身湿透的萧珣死死盯着他,许久之后眼里忽然射出极亮的光,几乎有一瞬间显得凶狠。
而后他起身,一言不发消失在宁宜真的视线里。
……
房内满是湿淋淋的脚印,床榻也一片凌乱,这是萧珣第一次不管不顾离开,未曾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
宁宜真慢慢靠回床头,刚刚一番话和对应也耗费了他大半力气。他一时不想叫人,只想先休息片刻。
外头雨声哗哗,天地之间风雨飘摇,系统小声上线了:「您对他……」
太好了,也太狠了。
太温柔,也太冷酷了。
「萧玄雍时间不多了,国将有变。他必须尽快成长起来。」宁宜真显然能听懂它的未尽之意,「一头狼只是会护食还不够,要会咬人才行。」
系统:「……萧玄雍时间不多了,您是如何看出来的?」
「他在嫉妒萧珣的年轻健康,嫉妒得那么明显。今晚他一定让萧珣知道了某件事。」壳鶆瘾揽
宁宜真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又好像含着许多情绪:「越是想死的人,越知道想活着是一种多珍贵的念头。那是能让自己存着一口气,挣扎出来的念头,是萧珣十二岁就有的东西。」
「萧玄雍早就没有那种念头了。」
房里烛火跳动,美人垂着睫毛,画面静谧而温柔,说出的话却极富某种冷酷的深意。窗外是滂沱大雨,小小的卧房仿佛天地之中一片密室,让系统又忍不住想到那个特殊的世界里特殊的一夜。
没有人能动摇他的心神,也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系统不敢作声,只是换了个话题:「您今日刺激他一番,想必他心志会脱胎换骨。接下来您打算如何培养他?」
「西关如今是效忠于聂家的林家把守,萧珣一直跟在我身边,对西关过去的战事战情很了解。」
宁宜真慢慢下床,顺手披上一件外衫:「招待北原王入京是件极漂亮的政绩。我欲让萧珣先拿它到手,明年便去巡边。」
「从西关走到北原,他能熟悉军中事务,将聂家拢一拢。这样日后他能用聂飞云,就像萧玄雍要用聂老将军。」
「季清辞、罗执徐这些人,我欲推他们在朝中更进一步。」
宁宜真站在桌边慢慢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暖过了冰冷的掌心,明明刚把人骂走,却其实早已为他精心考虑铺路,今晚更是为他受了一番搓磨,系统有点酸酸的:「您都替他安排好了……」
「我亲手养的,当然要替他安排。」宁宜真唇角变得柔和,竟然是个近似愉悦的神情,「养孩子还是很有意思的。」
……
……
此后果然一连数日,萧珣都未曾入府来见,却在京中动作频频。
他先是雷厉风行查封了几家地下书坊,又顺着查出一条通过城外运河来运输盗书的航道,查出数千册盗书,整饬了坊间风气。此举维护了京中读书、写书、售书之人,引得数位簪红宴上的学子公开发文赞扬,称太子承其师,同样心怀学子。
而后不过几日,萧珣又奏称在使臣入京前巡查各处,发现某家勋爵徇私枉法、草菅人命,证据齐全、手段利落,姿态无可挑剔,让其被雍帝夺了封号与赤牒。太子在民间立时声望鹊起,盛京勋贵更是无不谨慎行事。
而后,却是没有消息了。
数日没有任何传闻与动态,连萧珣在忙什么的消息都没有传来。
直到徐全都来问他,要不要往宫里去封信或是走一趟。宁宜真沉默片刻,只是道:“再等等。”
然而没过几日,却等到聂飞云毫无预兆赶入府来:“宜真,似乎不好了……你可知如今阡南一带正值将帅换血、盗匪生事?”
宁宜真蹙眉看他,心头忽然一跳,生出不好的预感。
“前段时间太子找我,让我往阡南军中塞个侍卫,说是当个小兵历练。一直多的是这种事,我没有多想,便找人替他安排了。”聂飞云一张脸又青又白,急道,“然而方才听说,太子将一应北原入京的事宜交还给了礼部,又告了长假,几日前便消失了!”
第161章 11禅房 毓王入京/被下药亵玩抚弄泄欲借手纾解/“阿兰那。”
时间飞逝,转眼已是两月,夏花换上了秋叶,毓王萧玄得奉诏入京。
车队缓缓入城,众目睽睽之下,为首之人身骑骏马,面容儒雅英俊,气质温淡谦和,数年岁月过去又增添一分深沉,目光扫过盛京街景,神色颇为怀念。
如今太子出京,雍帝将北原王入京一应事务都交与萧玄得,介时京中守军、宵禁等都须他与几位重臣共同点头才能调动。因为这份实权在手,萧玄得还未入京便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路旁一座酒楼,楼上一间雅间窗户半开,恰对着停在府衙前的车队。萧玄得下马与官员谈话,忽然若有所感,笑着抬眼看过来,便见那窗子被合上了。
“差点被瞧见了……”
季清辞将窗子关上,低语一句,这才回身进了室内。
雅间内茶香袅袅,桌前坐了个白衣的人正在喝茶,放下茶盏时露出一张秀美冷淡的脸:“瞧着如何?”
“春风得意,气色颇佳。”
季清辞坐到他身边,又一次感叹:“这么好的差事,若是我,绝不肯将风光让给别人,自己却跑去阡南喂毒虫、滚泥水。”
宁宜真垂着眼睛看杯中茶,等他说完才问:“最新一封信报里说了什么?”
“人到了阡南,先不眠不休剿了两月的匪,如今已当上中将,手下有一小队兵士。”季清辞略微放低声音,“几日前还带着小队,雨夜诱敌匪入营,趁对方不备,乱阵之中将其一击毙命,又将匪徒首级削下悬挂示众……行事颇有些凶诡。”
“连屠三村的匪徒已是非人,谈不上凶诡。”宁宜真指尖转了转茶盏,又道,“可有受伤?”
“并未。”季清辞叹息,“宜真,我从一开始为你报信就已答应过你,若他受伤,绝不会瞒你。”
他这话已是泄露了一丝幽怨,对面的美人却全未察觉,垂下眼去小口呷茶,兀自沉思,片刻才道:“今上当初平定北原,起用了一位老军师,如今就在南地休养,收了几位门生。你可知他们如今在何处出任?”
季清辞闻言一怔,领会他的意思之后连嗓子都开始发酸了:“你日日挂念他还不够,还想给他找个军师?我看不需要了,他自己就有无数心眼,哪里用得上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