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将人撤走。”

“奴婢这就去传信。”

不过寥寥几句交谈,怜月便领命离去,宋云纾也径直离开了。

屋子里就只剩卫景翊一人,她默默睁开眼勉强支起?身子,颤颤巍巍给自己?翻了个面?。

后背不似此前?那般疼了,但仍有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感。

定国公已经带着官兵上山了,可见?宋云纾到底还是放如玉回京报信了,而那个地宫魔窟马上就会被捣毁。

尽管过程不尽如人意,好在?结果还算不错。

趴了没一会儿,换了一身衣裳的宋云纾推门而入。

她又是一袭白衣,神情淡漠疏冷无悲亦无喜,如瀑如墨的万千青丝散落在?她身后,发尾氤氲着细碎水珠。

卫景翊偏头快速瞥了眼,又立即耷拉下脑袋,将脸埋入软垫之中,生?怕跟她来个对视。

宋云纾负手款步走到她身旁,居高临下的扫了一圈,淡淡启唇问道:“醒了?”

不过离开片刻,她便恢复了一贯的风情云淡,仿佛方才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卫景翊一动不动趴着,有气无力?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回应,薄衾盖在?她后背,正好露出那道血痕。

宋云纾目光停留片刻,眼底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亮,一拂衣袖不紧不慢自她身侧坐下,又问:“如何?”

卫景翊声音发闷,好似透着委屈:“疼得?厉害。”

宋云纾抿唇不语,神色复杂的自衣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沾了些雪白的药膏在?指尖,又涂抹在?卫景翊伤口处。

药膏本就凉丝丝的,加上她冰凉的体温,触碰到火辣辣的伤口,那感觉竟是又痛又舒爽。

在?触碰到的瞬间,卫景翊没忍住抖了抖,唇齿间不禁溢出一声短促低吟。

宋云纾动作一顿,望着她雪白肩背上紫红交错的痕迹,眸光不知不觉晦暗了许多。

她沉默了半晌,冷不丁开口问道:“你可知错了?”

卫景翊本就竖着耳朵听动静,闻言当即回道:“知错了。”

宋云纾颔首,一边仔细替她轻揉伤口,一边漫不经心开口:“那你可知错在?何处?”

卫景翊想了想,咳嗽一声正色道:“我不该轻薄小姐。”

原本轻柔摩挲的指腹骤然加重力?道,卫景翊倒吸一口凉气又哼出了声,她觉得?自己?应该说错话了。

宋云纾手上动作很?快又轻柔几分,她冷冷淡淡道:“我是问你孤身擅闯地宫一事。”

卫景翊定了定神,原本还算放松的肌肉慢慢绷紧,语气也随之低沉下去:“是我太过莽撞连累了小姐。”

她没打算推卸责任,因为她确实打乱了宋云纾的布局。

宋云纾语气淡然,并无半分责怪之意:“定国公携官兵围山,傅小姐安然无恙,那些被囚地宫之内的人也能获救,当下结果便是你想要的么??”

卫景翊沉默了,半晌后反问:“小姐可恼我莽撞行事?”

宋云纾神情愈发复杂,她幽幽叹息一声:“我知你意图,你无非是想救人,不过.....”

她话说一半,停顿片刻这才接着道:“你虽救了不少人性命,可却打草惊蛇放跑了罪魁。”

卫景翊闻言并不意外,她早就猜到了,仅凭地宫一案大概是扳不倒沈怀柔的。

在?原剧情里,宋云纾筹码布局一年,手中掌握了不少罪证,甚至等到了三皇子牵涉其中。

她既帮沈淮知扬名,又将三皇子沈怀柔一举扳倒。

但由于卫景翊提前?爆雷,导致三皇子还未入局,沈淮知也还未被封王,她必定不会将手上的筹码放出来。

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打动她,眼前?只扳倒一个沈怀柔对她来说显然远远不够。

宋云纾与?卫景翊不同,目光长远志在?天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石破天惊。

卫景翊虽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配合追问:“地宫之中处处都是罪证,傅小姐也亲眼见?过长公主,难不成凭此也定不了她罪责?”

宋云纾阖眸,不疾不徐开口道:“处处是罪证又如何,又不见?她长公主之名。”

她一边亲自替卫景翊上药,一边给她上课。

“你该知晓,有得?是人愿替长公主顶罪,牵涉其中的官员就算为了自身,也会竭力?保下她。”

“傅小姐倒是可以作证,但事关声誉名节,定国公心中有所顾忌,绝不会容许她出面?指证长公主。”

“况且此案牵涉甚广,太子与?三皇子更不会放过此扬名时机,若由他们来督查此案,长公主便能轻易脱身。”

“三司会审,大理寺,刑部,御史台,其中有人被牵连,亦有人本就与?长公主之流来往密切。”

“若非断她根基,就算剪除她羽翼又如何,只要根基在?她来日必定东山再起?。”

话音落下,卫景翊沉默了许久许久,她用手将自己?脑袋埋了起?来,闷声道:“倒是难为小姐同我讲这般多。”

她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了许多,在?宋云纾看不见?的地方,一双清亮的眸子藏着许多复杂情绪。

宋云纾的话勾动了她的心绪,她第一次以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立场开口。

“想来小姐必定觉得?我目光短浅行事冲动,其实这各中道理我皆是知晓的,我也知晓我鲁莽。”

“但我若明知每日都有人被长公主之流凌辱折磨至死,却仍想着从长计议,我实在?做不到装作不知,也实在?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