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琴心头一跳："殿下回来了？"

"殿下说今早被皇上急召入宫，怕是赶不回来了。"

自从皇上的身体愈发虚弱后，现在的皇上基本上已经退朝休养了，现在都是让太子在监国，这次急召入宫，不知又是何事。

“主子先用早膳吧，时间还早着呢！”含烟把早膳放到了桌子上，此时抚琴也没什么胃口，没用几口就推说不饿起身了。

抚琴一大早跟两个孩子坐着两顶小轿向着锦华阁走去，一路上，不知道怎的心里总觉得惴惴不安，好像马上就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良媛到了。"宫女在牡丹屏风前止步，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抚琴深吸一口气，刚要行礼，却听见内殿传来端妃带笑的声音：

"快把孩子们抱来给本宫瞧瞧！”

端妃今日穿了件绛紫色八团鸾凤袍，发间九凤衔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烛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金光。她先接过冬儿，指尖在孩子眉心那颗胭脂痣上停了停。

旁边的乳母实时出声“娘娘，这是咱们小郡主！”

"这孩子倒像陛下幼时的画像。"端妃转头对身旁的嬷嬷说，"去把本宫妆奁最下层那个锦盒取来。"

嬷嬷很快捧来一个紫檀木盒，端妃从中取出一枚温润的白玉佩："这是先帝赏的，给小郡主戴着玩吧。"

抚琴跪坐在锦垫上，后背已经沁出薄汗。殿内地龙烧得太旺，熏得人头晕目眩。她悄悄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位穿月白襦裙的姑娘。

那姑娘约莫十七八岁，发间一支累丝金凤簪透着贵重，腕间的翡翠镯子水头极好，显然是非富即贵之人。

"这是武安侯嫡女谢明澜。"端妃抱着冬儿逗弄，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今晨的雪景，"太子妃的人选，皇上与本宫都很满意。"

"啪嗒"一声，抚琴手中的茶盏磕在案几上。她慌忙去扶，溅出的茶水却在裙摆洇开一片深色痕迹。耳边嗡嗡作响，殿下马上要娶太子妃了！

"叶良媛？"端妃的声音忽远忽近。

一只素白的手递来帕子，抚琴抬头，正对上谢明澜平静的目光。那姑娘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浅笑："叶姐姐当心烫着。"

抚琴强撑着行礼："妾身失仪了。"

端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将冬儿交给身旁的嬷嬷："孩子们该饿了吧？带下去让乳母喂喂孩子。"

两个乳母刚要跟上，忽被宫女拦住："娘娘特意调了专门的乳母，说是更懂得照顾贵人子嗣。"

殿门关上的声音像钝刀割在抚琴心上。她攥紧帕子，指节都泛了白，听见端妃慢条斯理道："太子二十有三了，寻常人家这个年纪，孩子都能开蒙了。"

描金护甲划过茶盏边缘，发出刺耳的声响："当然，若是皇孙们养在锦华阁......"

"娘娘！"抚琴扑通跪下，额头抵在冰冷的金砖上，"孩子们早产体弱，离不得母亲……"

"所以你要劝太子早日大婚。"端妃弯腰扶她，面上露出一丝阴狠，"谢姑娘最是宽厚，定会善待你的孩子。"这话像淬了毒的蜜糖，抚琴抬眼看见谢明澜依旧垂眸盯着地面，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你有功，本宫说了要赏你，本宫会为你求一份圣旨。”端妃顿了顿，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本宫会册封你为良娣，位份仅次于太子妃之下，本宫知道显儿中意你，你也要做好一个身为妃妾的本分，这次两个孩子你就先抱回去吧！若你不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本宫自当受累亲自抚养孙儿了！”

这番话像惊雷一般在抚琴耳朵炸响，当抚琴踉跄着走出锦华阁时，怀中被塞进个鎏金食盒。"娘娘赏的茯苓糕。"宫女笑吟吟的，"三日后谢姑娘要去御花园赏梅，良媛可要好好准备。"

子时已过，太子才匆匆回府。推开静兰轩的门，只见抚琴独自坐在摇篮边，连灯都没点。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两个孩子睡得正香，"怎么不点灯？"太子伸手碰她脸颊，却被抚琴一把抓住手腕。

“这是怎么了？可是母妃难为你了？”太子伸手将抚琴揽入怀中，下巴亲昵的蹭着抚琴的头发。

“对了！”太子伸手从袖中取出卷黄绢："今日父皇给的。"

展开绢布，"李景昀""李昭阳"六个朱砂字在烛光下格外刺目。

"大名定了。"太子声音沙哑，"小名...还叫晨晨和冬儿罢。"

抚琴的眼睛直直盯在这两个名字上，双手不由攥紧，她不会让任何人，抢走自己的孩子！

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她双臂环住太子的腰，声音娇软得能滴出水来："殿下，嫔妾都这么久没出门了，您三日后陪嫔妾去御花园赏梅吧！听说现在的红梅开得正艳呢！"

太子微微一怔，随即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好好好！孤什么都答应你。"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烛火突然"噼啪"爆响，映照在抚琴脸上显得有些忽明忽暗。

第六十六章

抚琴立于铜镜前，指尖轻抚鬓边那支东珠凤钗。镜中人一袭淡粉色宫装，外罩银狐毛斗篷，衬得肌肤如雪。她唇角微扬，取过胭脂在颊边轻扫，晕开一抹淡淡的红晕。

"主子，这样会不会太素净了？"含巧捧着鎏金妆奁，眉间隐现忧色。

"要的就是这份素净。"抚琴从妆匣底层取出一对羊脂白玉耳坠，在耳垂上比了比，"谢姑娘今日必定盛装而来，我若再浓妆艳抹，反倒落了下乘。"

她昨日特意派人打探过，谢明澜是武安侯最宠爱的嫡幼女，平日里肯定是千娇万宠长大，今日赏梅，必定会盛装出席。

"都安排好了吗？"抚琴压低声音问道。

含巧点点头说道："德安他们已经去那边守着了，到时候确保附近没有闲杂人等。"

抚琴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三日前，从锦华阁回来后，她夜不能寐，从前在显王府到如今的东宫，事事都有太子殿下为她做主。可如今，太子若是娶了正妃，在权力的支配下，两个孩子势必会成为随时可以被伤害的筹码。

她现在必须自己强大起来，谁若是想要伤害自己的孩子，就先从她的尸身上踏过去！

"走吧，别让殿下久等了。"抚琴拢了拢斗篷，最后看了眼镜中那张看似柔弱的脸。

御花园的梅林里，积雪未消。太子握着抚琴的手，眉头微蹙："手怎么这样凉？"他招呼着侍从准备好的手炉塞到抚琴手里，"你刚出月子，不该来吹冷风。"

抚琴仰起脸，眼中漾着盈盈秋水："嫔妾想跟殿下一同出来走走，咱们都好久没单独出来过了。"

说罢，她指着不远处一株红梅，"殿下看那株，开得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