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她绞着松花汗巾的手指突然收紧,指节都泛出了青白之色。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劝道:“良媛,这藕带性寒,又不好消化……”可话还没说完,抚琴已经舀了一勺辣汤拌进饭里,原本洁白的米饭瞬间被染成了淡红色。
抚琴的筷子尖在米饭里顿了顿,唇上还沾着亮晶晶的辣油,笑着说道:“嬷嬷,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饿得厉害。我就吃一碗饭,应该不打紧的。”说完,还冲着刘嬷嬷甜甜地笑了笑。
虽说嘴上这么说,但听完刘嬷嬷的劝阻,抚琴伸向桌上菜肴的手还是慢了下来。
她心里清楚,古代可没有现代那些专业的医生和先进的医疗工具,若是胎儿太大或者胎位不正,连剖腹产都做不了。
前世她的表姐生孩子时,就是因为营养太好,孩子过大,表姐又坚决不愿剖腹产,怕留下疤痕,最后遭了不少罪。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想到这儿,抚琴也不敢吃得太饱了。
放下筷子后,刘嬷嬷赶忙递上一杯炒米茶,这可是她专门做的民间偏方。糙米在铁锅里用慢火细细翻炒至金黄,再煮成淡黄色的茶汤,米香扑鼻。
抚琴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炒米微微的焦苦味反而让她觉得胃里舒坦了许多,那股酸辣的感觉也渐渐消散了。
吃饱喝足的抚琴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浑身懒洋洋的,想着自己现在舒服的在宫里有人伺候,太子却不知现在身在何处。
抚琴想到自己刚被原身爹娘卖掉的时候,正值旱灾,地里全是干裂的田地,四处都是逃荒的流民,为了活下去,卖儿卖女的场景随处可见。
可是这个时候她身在深宫,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帮到太子。
她想着去捐银子在宫外建个粥棚,可又犯起了难。自己虽有不少赏赐,可都是宫中的物件,不方便拿到宫外去变现;再说了,自己在东宫根基尚浅,也没几个能用得上的人,这事怕是行不通。
想到洪水之后可能发生的疫病,抚琴只觉得一阵心慌,突然,她灵机一动,自己虽说不懂医术,可之前也了解过不少简单的防疫知识,她可以写信寄给太子啊,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说干就干,抚琴立刻起身,朝着书桌走去……
第四十七章
"含烟,研墨。"她挽起衣袖,露出纤细的手腕,"再取些上好的宣纸来。"
“良媛,天色已经晚了,这是要写些什么吗?”含烟拿着灯火放在了书桌上,又开口道:“主子,要不还是先休息吧,等明天再弄,这天色晚了仔细熬坏了眼睛。”
“不必,很快就好的。”见抚琴坚持,含烟无奈,只得快步去拿砚台,又端来清水,用墨条慢慢研磨起来,动作娴熟又利落,不一会儿,墨香便在屋内弥漫开来。
待笔墨备齐,抚琴深吸一口气,提笔写下"防疫要略"四个字。
笔锋刚落到"疫"字最后一捺,她突然僵住了宣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像蚯蚓爬,横不平竖不直,连墨迹都深浅不一。
"这..."抚琴耳根发烫。她这才想起自己虽然识字,可作为现代人,毛笔字水平仅限于小学书法课。就这种字寄给殿下,只怕他连看都看不懂,抚琴尴尬地讪笑两声。
含烟瞧着抚琴的模样,眼中满是不解,又关切地开口问:“良媛,怎么了,可是这笔不合用吗?”宫中的侍女大多没什么机会识字读书,所以含烟看了半天,只觉得自家良媛学识渊博,会写字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压根没看出这字写得有多糟糕。
抚琴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说道:“我写的字太丑了,只怕殿下看不懂。”
含烟这才恍然大悟,“哦,良媛您原来是想给太子殿下寄信呀,咱们府上有专门写信读信的小太监,我去把他召过来。”说着,含烟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要风风火火地向外走去。
“等等。”抚琴赶忙叫住含烟,“这么晚了先别去了,明天再传吧。”
笔尖微顿,她思索着先把自己想到的先写下来,等明天再让小太监代为抄写,可是如何将现代防疫知识,转化为古人能理解的内容呢?
"第一,凡饮食器具须以沸水煮之,可杀灭病邪。"她边写边解释,"就跟我们蒸笼消毒一个道理。"
含烟好奇地探头:"良媛,这法子真有用?"
"自然。"抚琴肯定地点头,"我在...在家乡时见过,这样做的人家很少生病。"她险些说出"在现代"三字,忙用帕子掩唇轻咳掩饰。
随着笔尖在宣纸上缓缓游走,一条条实用的防疫建议跃然纸上:第二条:病患需单独安置在通风良好、远离人群的屋子,避免与他人接触,以防疫病进一步扩散。
第三:死者须深埋并撒石灰,石灰有消毒杀菌的作用,能防止尸体腐坏产生的病菌污染土壤和空气;
第四接触病人前后要用醋洗手,醋能起到一定的消毒作用,减少手上沾染病菌的几率 。
写到关键处,抚琴甚至凭借记忆,画了一个简易口罩的图样,还在旁边仔细标注“细棉布三层,每日更换”,详细解释道:“戴上这个,能挡住空气中的病菌,不让它们被我们吸进身体里。”
“良媛懂得真多。"绿枝捧着新换的茶进来,眼睛亮晶晶的。
抚琴苦笑:"不过是些皮毛。"若是有抗生素就好了,可这时代哪来这些?
笔尖突然一顿,抚琴却突然直起身子:"含烟,我记得库里还有几匣子金银锞子?"
含烟一愣:"是有些,都是年节时各宫赏赐的。良媛要取用?"
"明日都清点出来。"抚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再把我那些不常戴的,做工简单的首饰也理一理。"
含烟刚要劝,却见主子神色不同往日,只好应下。正要退下时,又听抚琴吩咐:"悄悄去请徐太医明日来一趟,就说...我有些饮食上的事要请教。"
眼看着写的差不多了,抚琴放下笔,轻轻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迹,只觉一阵疲惫袭来。她揉了揉酸涩的手腕,望着满纸密密麻麻的字迹,心中五味杂陈。
“含烟,今日就到这儿吧,你也早些休息。”说罢,含烟应了一声,屋内,烛火摇曳,光线昏黄而柔和,抚琴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脸倦意。
含烟轻手轻脚地走到抚琴身后,动作轻柔地为她解开头上的发簪。
“良媛,床榻已经铺好了,您快上去歇着吧。”绿枝铺好床铺后,便来扶抚琴回床上休息。
抚琴应了一声,起身走向床铺,和衣而卧,很快便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含烟和含巧已轻手轻脚地在库房清点财物。金银锞子、散碎银两、不甚贵重的首饰......一一登记在册。
"良媛的首饰虽多,但能变卖的却不多。"含烟小声嘀咕,"那些御赐的、有宫徽的可动不得。"
含巧叹了口气:"先把这些能用的理出来吧,良媛既然吩咐了,自有她的道理。"
两人忙碌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将清点好的财物呈到抚琴面前。
"良媛,现银共有二百三十两,金锞子折合白银约四百两。"含巧递上账册,"另有一些素银簪子、珍珠耳坠等,约莫能当二百两。"
抚琴默默颔首,她也不知道这些钱够买多少药材,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药材应该是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