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你们是私奔吗?”
“唉,必须得离家出走了。如果家里人知道我和哥哥相爱了的话……”李莱尔意味深长地朝后看了时崇一眼。时崇连忙跑过来捂住李莱尔的嘴,不得不帮她圆慌,“不好意思,能帮我们保密吗?”
“没问题,没问题。”山民被吓得点头如捣蒜。
时崇低下头在李莱尔耳边质问道,“我现在在你的谎话里面,已经算是第几个情人了?”
李莱尔转个圈,面对着时崇,双手捧着他的脸,像唱一曲绕梁三日的戏曲,“哥哥,也许我曾经对你讲的故事、曾经说过的话是假的,但是我对你感情是真的。”
她的眼睛漫上一层薄雾,声音像塞壬的歌声,使他的精神不得不败下阵来。
时崇被她迷醉的眼神瞩望得不自然,心里的火把越烧越旺,“我有一个电话要打。”
他跑向最近一家仍在营业的饮料铺,滴滴答答的音乐从电话机里响起。
“喂,您好,请问您是……”秘书接起他的电话。
“是我,我回去后,有点私人事情要办。你这么安排……”
他想赶快向李莱尔求婚。
时崇通话间隙,李莱尔无所事事地四处转转。
隐约间,她听见有山路外有溪流水声潺潺,多行几步去看,下面有一小块极浅极浅的水坑,里面什么都没有,只两条小鱼扁平似树叶般漂在水上。
好久没有钓过鱼了,上一次还是卖出《锦鲤贺春》的时候。
她直接盘腿坐下,瞧体量似小虾米似的鱼嘴对嘴呼吸。两个微小到可以忽略的生命构成一个小小生物圈。
她和他何尝不是呢,在这个小山包上,是无人所知的存在,他们的过去与未来,对山民而言不重要,远不如他们名字所赋予的意义还要大。
她只是李莱尔,他只是时崇,仅此而已,两三个字就能概括完。
被光环、欲望包裹的爱恨在二人世界是无限虚伪夸大,经一场事关生死的火焰炙烤,里头的真金才得以熔炼出来。
也许那爱里面并非完全纯粹,掺杂着些自爱的杂质,为了控制、占有对方的私欲而已。
但总归有几分是真的。
就这几分便够相互依赖熬过长夜。
身后啪啪的脚步声愈渐响亮,李莱尔知道是时崇来了。她一听,便知他已经竭力压下脚步,想要吓她。可即使再怎么小心,鞋底总会摩擦地面发出细微声响,和爱一个人一样,不管怎么样想保护住自己不受伤害,总归会留下把柄。
所幸他们都在假装清醒,实则贪图爱欲。
“嘿,你在干什么?”时崇双手轻轻搭在她肩膀,往上一捏。
“喝!你吓到我了。”李莱尔捂住自己的心脏,做出惊恐的表情。
“演得好假。”
“当然是为了配合你的演技。”
“那兔子小姐,请问你还愿意继续陪我演下去吗?”时崇微微弯腰,将左手背在身后,伸出右手做出邀请跳舞的姿势。
“一起走吧。”她牵住他的手,借力从地上站起来。
两个人像被抽走脊梁般,相互赖在对方身上打闹。
嬉笑声化成一个个音符,飘远了,消散在风中……
第61章 尾声 戒烟
“最近还有什么故事想要分享的吗?”医生坐在李莱尔的斜角位置,微笑问她。
“我想,我有说谎和不说谎的权力,但一定要对自己诚实。这个感悟来自这二十多年的生活总结。”李莱尔镇定说,尔后忍不住被自己的话逗笑,身子后仰倒进软椅沙发,映得葵黄墙纸上有个影子一颤颤。
咨询结束,她搂紧外套走出大楼,不过才几分钟,就立即接到时崇的视频电话。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的?还有什么问题吗?”时崇单手摘下眼镜,将脸贴近摄像头,撑着头看她,手指上的婚戒和他的眼睛一样闪烁。
一连串的问题比李莱尔实际患有的还要多。
“倒没什么严重的。就是我自己觉得我有……”李莱尔卖了个关子,吊一吊他的胃口。外面吹过来一阵风,有点冷,她把空出来的手塞进口袋,随即想抽出烟盒,意外摸到满满的一把糖。
李莱尔掏出一颗水果糖,伸到手机摄像头前给时崇看,“欸,这是你之前装进去的吗?里面的烟呢?”
时崇瞄了一眼,迅速垂下眼皮,风平浪静地说,“你不是说你要戒烟的吗?找个东西替代着先养成习惯。”
“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啦,从高中现在已经有挺长时间的,应该很难戒掉了。”李莱尔连忙拆他台。
“为了健康,还是少抽点烟吧。你的话我都会当真,以后我会监督你的。”时崇抬眼,全身上下弥漫着以前教导主任一本正经的气场,或许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回过神来找回李莱尔刚打岔的话,“你刚刚说的问题是什么?”
他这个人只要认准一件事,就会死命钻牛角尖,全盘落实。
“我现在有点想你了……”李莱尔怕他真的要管到自己头上,刻意将话说得小声,要时崇去猜,分散他在戒烟这件事的注意力。
“什么?你说什么?刚刚没听见。”时崇果然中招,微眯着眼,压低声音问她,像野兽预备将爪子伸向志在必得的猎物。
“我说了什么了吗?”李莱尔怯怯捂住自己张开的嘴巴,环顾四周。
“你敢说不敢认,我给你复述一下,你说你有点想我了。”他敞怀大笑,然而笑容很快像气球一样皱缩瘪气,“原来就只有一点想我。”
时崇两手交叉拢在一起,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背上,还是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然而他的语气骤然变软,与刚刚硬邦邦的口气明显断层,他天生就没有做低伏小的天赋,扮柔弱总能每每破功,只能恢复到平时的谈话舒适圈,“明天是周末日,今晚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今晚吗?今晚不行。全员要加班。我虽然是老板,也要被囊括在内。”李莱尔无可奈何地感叹。
“行。你去忙吧。我想起我今晚也有应酬。”时崇将手机搬移到离他稍远的文件堆附近,露出矜贵的侧脸,像冰冷展柜里的白银金属首饰,重新夹在鼻梁上的框架眼镜遮挡了眼睛。时崇笑与不笑是明显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