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1)

“助手阁下, 这黑夜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高级教士平时都神态威严,举止从容,现在却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夜,而变得惶恐无措,甚至有教士用手帕捂着脸,像张着嘴的雏鸟似的哀泣了起来。

他们早就习惯了站在高处冷漠地藐视、审判、处罚地位比自己低的人,因为他们服侍神的时间比那些人更长。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借用神的威严去审视别人,如今神的荣光似乎消失了,他们一下子就失去了从容不迫的底气,变得狼狈不堪。

假如神真的堕落了,抛弃了他们,那他们的人生算什么?

他们这辈子都在为能成为神的仆人而活,到最后却发现神根本不需要他们的服侍,甚至收回了笼罩在至高神殿的特权。

那他们和教区的普通教士有什么区别?

他们终身不婚,过着贫穷且清苦的生活,每日读经祷告,奋力考到至高神殿,就是为了实现自己大展宏图的愿望。可是,神堕落了,他们的愿望都落空了,谁来对他们的人生负责?

也有虔诚的教士认为,神永远不可能堕落,会堕落的只有人心。神的一切行径,都有他的道理。作为信徒,最大的过错就是擅自揣测神意。

他们作为级别最高的教士,必须相信神的一切判断和作为。

哪怕神最后要倾覆至高神殿,要用洪水毁灭所有活物,他们也不能有半分异议神决定自己创造物的生死,造物为什么要有异议?

但不是所有的教士,都有这样一颗愚忠且虔诚的心,有的人成为教士并不是为了服侍神,而是为了实现野心和玩弄权术。神只是他们获得权力与积累财富的工具,他们敬拜神,伏在神的荣光之下,是因为神能提供给他们想要的职位。现在神堕落了,他们想要的都落空了,怎么可能还继续信仰神?

助手最害怕看见的画面,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人心惶惶,人心各异。

假如至高神殿一切如常,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但现在天黑了,谁也不知道天上发生了什么,各种稀奇古怪的谣言,就如同无孔不入的瘟疫般蔓延开来。

仅仅是天黑了,这些人的反应就如此之大,助手不敢想象,假如这些人知道,神把艾丝黛拉抱在腿上,又纵容她散布自己堕落的谣言,他们岂不是会疯了?

趁着这帮人争论不休,助手悄悄转身离开了。

本以为主祭坛的情况会比内外殿好一些,谁知,主祭坛的夜空比内殿还要郁黑、压抑。

一般来说,再暗淡的夜空也会透出一丝光亮,那是光明神存在的证明。主祭坛的夜空却像太阳彻底消失了一般,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助手提着煤油灯盏,差点看不清脚下的路。

不过,以前能照亮周围十几英尺的灯盏,现在却只能照亮他脚下不到五英尺的地方灯盏里的光亮还未扩散开来,就被如影随形的黑暗吞没了。

离艾丝黛拉的房间越近,那种熟悉的威压也越重。

不知是否助手的错觉,这一回,他感受到的威压比之前的还要恐怖。

如果说,他之前一见到神,就想跪下对他唱起圣洁的颂歌,那么现在,他只想跪地磕头,恳求神饶他一命。

短短一段路,助手走得极为艰难。等他走到艾丝黛拉的房门前时,细密的冷汗已经流满了他的额头。只看外貌的话,他简直和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没什么区别。

助手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房门。

……其实,比起被神召见,助手更希望屋内的人不允许他进去,这样他就有理由离那恐怖的威压远一些了。

颂光经说得对,凡人的确无法承受神的威严。他不过是在门前站了几秒钟,就觉得五脏六腑都在哀鸣心脏跳动的速度变慢了,肺叶翕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就连肠胃都不敢按照以前的速度蠕动了。

不仅凡人难以承受神的威严,连凡人的器官都不敢在神冰冷的威严之下,正常地运作。

然而,里面的人却淡淡地说道:“进来。”

阿摩司殿下……不,神的声音。

神的话音刚落,艾丝黛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听上去相当沙哑:“等下,先让我把衣服穿上。”

“我帮你穿。过来。”

助手努力催眠自己,只是穿衣服而已,绝对没发生什么。老天……这里可是至高神殿,为什么要让他碰见这种世俗都不一定会发生的事?

不管有没有发生他想象的那种事,造物主亲自给造物穿衣服,已经是莫大的恩赐,“造物”本人却很不情愿:“换一件,那件湿透了。”

“我可以让它变干。”

“换一件”艾丝黛拉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小,似乎被神揽进了怀里,却仍然显得极不情愿和恼怒,“你有什么毛病吗?一定要我穿这件脏衣服?我记得最后你在上面像小狗一样解决了一号……”

“那不是一号。”

“那是什么?”

“你真的想让我解释么。”

“我知道了……但感觉没什么区别。”她闷闷不乐地抱怨道,“虽然已经没味道了,但总感觉像被小狗尿过一样。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穿这件衣服?”

“因为我们想标记你。”不知是否神的口吻太过轻描淡写的缘故,以至于听上去竟像是阿摩司在说话,“你想要那头畜生活着,就得忍受他的怪癖。他喜欢你的身上有我们的味道。”

“……”

助手开始琢磨,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他等下是不是没办法活着走出主祭坛了?

本以为神想标记艾丝黛拉,就是他今天听过的最令人震惊的话,谁知,艾丝黛拉接下来的话,吓得他差点把手上的煤油灯盏扔出去。

“我可以穿这件脏衣服,”她的嗓音忽然变得极轻柔,极甜美,透着一丝狡猾的恶趣味,是小姑娘打算恶作剧的语气,“但你得先取悦我才行。我很喜欢你之前做的那个……不是这个!”她恼怒地骂了一句,很快嗓音又柔和了下去,慵懒而撩人,“对,就是这样……你是一只乖狗狗。”

……

后面艾丝黛拉还说了什么,助手听不见了。

神不允许他再听下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助手的脚都站酸了,煤油灯的光芒也微弱了下去,神才解除了对他的感官禁锢,允许他进门。

然而,当助手看见屋内的情景时,又觉得神还不如继续禁锢他的感官最好把他的视觉也禁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