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是那几个苗民看不过去,将他们拉开:“够了!你们两?个都得死,还在这里逞什么?口舌之快!”
“听见没,老东西,咱们两?个都得死,”青年挑衅地?拉长语调,“你不会真以为?揭发?我,大巫就会放过你吧?你看这位蛇蝎心肠的大巫,是那种?会心生恻隐的人吗?”
长老听了这话,顿时抖得更厉害,他又一次给苗霜跪下,膝行至他面前:“求大巫开恩啊!我膝下还有三岁幼孙,求大巫开恩!”
他把脑袋磕得梆梆作响,年轻苗民却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死死揪住他的衣领:“这个时候想起你的三岁幼孙?!当年款首重起族中禁术,死的哪个不是三岁稚童!你不是全力支持吗,那时怎么?不见你为这些孩子求情?!”
他说着红了眼眶,几乎落下泪来:“我弟弟,当年也三岁,他就那么?被你们害死了,若非我年纪不符,也要?沦为?你们禁术下的亡魂!”
“好?了,”苗霜忍不住打断了他,“冷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人死不能复生,替你弟弟好?好?活下去,节哀顺变吧。”
年轻苗民松开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负气坐到了一边。
长老跌坐在地?,已是浑身瘫软:“我……”
苗霜绕开他,走到青年面前:“你既是南照人,又为?何留在我苗疆?叛乱平息至今已快一年,你留在此处,莫非还想继续撺掇苗民反叛?”
“哈?我又不傻,”青年翻了个白?眼,“都说了,你们苗寨之中都是一些软骨头,除了款首本人还有些血性,其他人就是废物,我撺掇你们,有必要?吗?”
“不过是我任务失败,那位将军不光剿灭了你们这些造反的苗民,还杀至雍照边境,屠戮南照军士一万人!一万人啊,这罪名我可担不起,就是回去也会被主?君所杀,让我去送死?我才不去。”
苗霜听着他的话,笑了:“所以你就躲在这大山里苟且偷生,冬天日子不好?过,就去寨民家里偷鸡摸狗,依我看,你也没什么?血性嘛,任务失败就去领死,以你鲜血证南照男儿忠君为?国?之心,我也能高看你一眼。”
青年:“……你!”
“你怕主?君怪罪取你性命,你当然怕,”苗霜伸出手,袖子里的白?蛇慢慢爬到他掌心,“因为?你根本不是南照人,你是汉人。”
“什么??!”还坐在地?上赌气的年轻苗民一下子跳了起来,瞪大眼睛,指着那青年道,“他是汉人?南照人多?为?异族,汉人极少,他、他难道……他是雍国?人?”
苗霜:“自?然,不然他又怎会知道南照国?君一定会取他性命?深入他国?,劝说款首与南照合作,不论成败,对南照来说都算义士之举,若你真是南照人,他又怎么?舍得杀你?”
那青年后退了一步,眼神微微躲闪。
“因为?你是汉人,事成了他会赏你,可你把事情搞砸,还坑了南照一万兵马,他只能怀疑你原本就是汉人派来的奸细,不杀你,难道留着过年?”
“你这大巫,倒真伶牙俐嘴,”青年冷笑道,“是我小看你了,看来你们苗寨也不全是废物,我觉得你或许比那款首还胜一筹,不如你我合作,再谋大业?”
“你敢!”年轻苗民大怒,“你这奸细,竟还不死心?!”
苗霜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走到那青年跟前:“南照人普遍比苗人高些,你说自?己是南照人,也没人怀疑,但南照人和?汉人的身量伯仲之间,再配上你这张人山人海的脸,谁又会把你和?汉人联系起来?”
“那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青年抬起下巴,“烦请大巫告诉我,你我第一次见面,你究竟怎么?判断出我是汉人?”
白?蛇已经游走到苗霜肩头,对着他嘶嘶吐信,红玛瑙般的眼眸中映着他的身形。
苗霜:“我苗疆蛊王,自?然认得每一个苗民,你骗得了谁,也骗不过它。”
青年:“……”
他看向那条貌似平平无奇的白?蛇,不禁长叹一声:“真是没想到啊,我贾忠这些年来游走边境,将南照国?君和?苗疆款首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却败在了一只畜牲手里。”
苗霜:“身为?大雍子民,却行谋逆之举,帮助敌国?残害同胞,你不是败给了畜牲,你是畜牲不如。”
“大巫别跟他废话了,听他多?说一句都要?脏了您的耳朵!”年轻苗民义愤填膺,“还请大巫下令,即刻将他二人处以极刑!”
苗霜瞥了一眼早已化成一摊烂泥的长老:“长老的任命与罢免不归我管,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圣子刚才下山去玩了,你们若想征求他的意见,自?行去寻便是。”
“至于这个人……”苗霜的视线在那青年奸细身上打量,这人不光身量和?祁雁相仿,年纪也差不多?,平平无奇的五官,最?适合改头换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欣然一笑:“就他了。”
第48章 第 48 章 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
“什……什么就他了?”贾忠一脸狐疑, “大巫,你在说什么?”
苗霜却不搭理他,吩咐那几个苗民道?:“这个人给我留下, 把他拴在那里, 然?后?你们可以走了。”
他指了指吊脚楼最底层, 此处由柱子撑起,因楼体依山而建, 全靠这些柱子将?楼板抬升至平面,又能防潮防虫,可谓一举多得。
下层并不能住人, 苗民多在下层堆放杂物或饲养家禽,苗霜则在这里存放闲置的虫罐。
苗民们面面相觑,有人开口问道?:“大巫打算如?何处置他?”
“之?前族中从未有过处理此等人犯的先例,我得好好想想, 让你们带回去?, 我怕他又跑了,暂且扣在我这里,我亲自看着?,他跑不了。”苗霜道?。
“大巫说的是,那就烦请大巫费心了。”年轻苗民牵过拴着?贾忠的绳子, 狠狠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快走!”
贾忠冷笑一声?,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进了小院。
年轻苗民把绳子的另一端牢牢系在柱子上,绑了死结, 回去?找苗霜复命:“大巫,拴好了。”
苗霜点了点头:“没什么其他事的话,就都回吧。”
苗民们押着?长老原路返回, 苗霜也回到屋里,已经?躲了半天的祁雁从门后?出来,转动轮椅跟上他:“刚才?发生?何事?”
那些人说的都是苗语,除了高声?对骂的那几句,其他的没怎么听清。
苗霜向他叙述了前因后?果,祁雁拧起眉头:“竟有这种事?”
“将?军认为该如?何处置他?”苗霜问,“这等奸细,按照你们汉人的规矩,凌迟处死也不为过,但我苗寨没有此等残酷的刑罚,最多只能烧死,或者沉河喂鱼。”
祁雁默然?不语,半晌才?道?:“他虽是汉人,但他是给苗寨款首献计,偷的是苗民的东西,人也是你们抓到的,由你们处置理所应当,我没资格替大巫出谋划策,你还是不要问我了。”
“既如?此,我确有一计,”苗霜微微一笑,凑近了他,压低声?音道?,“我看那贾忠身量年纪都与你相仿,用来当替死鬼,再合适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