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苗民居然?上山来了?

苗霜呢?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接近这间?屋子,现在苗民们上了山,究竟是他刻意为之,还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这几天苗霜总是神出鬼没,早上就出去,晚上才?回来,说是在山上准备什么“大?礼”……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些人会上山,故意设计等他们吧。

想到这里,祁雁不禁放心了些,他慢慢躲到了墙根后面,用?后背抵住墙壁,以免自己暴|露在苗民的视线中,偷偷偏过头,从窗缝里往外看。

苗民们很快聚集到了院外,人人拿着武器,群情激愤,其中两人服饰和其他人都不同,拄着骨杖,似乎是苗霜之前提过的“长老”。

闪着寒光的武器在阳光下不停挥舞,愤怒的苗民们大?声斥骂,纵然?祁雁不能完全听懂那些苗语,也能大?致分辨出他们的意思?:

“大?巫出来!”

“大?巫违反族规和汉人通婚,理?应逐出苗寨!”

“大?巫背叛款首,背叛部族,罪无可恕!当施火刑以儆效尤!”

“大?巫幽禁圣子,亵渎神明!火刑不足平息神怒,应负枷沉塘,灵魂永镇水底!生生世世不得出!”

“大?巫出来!交出汉人将军,共施刑罚!”

祁雁慢慢攥紧了拳,他不知?道苗霜现在何处,也不知?道他听了这些话会是什么反应,只觉一股无名怒火自心底升起,开始痛恨自己终究心慈手软,没把这群苗民赶尽杀绝。

他当初要是知?道大?巫是以怎样残忍的手段选出的,绝对不会给这些人留一线生机。

他杀了款首和他的众多亲信,又抓了一批俘虏押回京都,却没想到苗寨中还有这么多漏网之鱼,这些人如此支持款首,想必当年的大?巫选拔他们也一定?参与?其中。

那些被迫参与?选拔的稚童中难道没有他们的孩子?如果有,又为何能做出如此惨无人道之事?

祁雁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试图记住每一张面容,以如此残忍手段迫害一个孩子,这些苗民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为虎作伥的凶手。

外面的人越聚越多,越靠越近,几乎要进到院子里来了,祁雁开始寻找能防身的物件。

房间?里竟连把刀也没有,或许他可以摔碎了茶杯捡片瓷片……不过那样一不小心就会割伤手,到时?候苗霜又要生气了。

最?终他拆下了腿上的夹板,这竹片硬度不错,暂可一用?。

正在他准备和冲进来的苗民打一架时?,一道稚嫩的嗓音突然响起:“是谁说我被大?巫幽禁了的?”

……圣子?

他竟在附近?他跑出去干什么?

向久推开院门,出现在了所有人眼皮底下:“两位长老这是在干什么?这里是阿那的居所,你们带着这么多人上来,经过阿那的同意了吗?”

“圣子!”长老们终于见到了消失多日的圣子,又惊又喜,急忙道,“圣子快来这边,里面危险,快跟我们回去!”

“危险?我在这里安安静静地住了好几天,哪里来的危险?倒是你们拿着的武器看起来更危险。”

长老神色一僵,朝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暂时?把武器收回去,蹲下身来,用?更温和的语气哄道:“圣子快些过来,圣子消失了这么多天,把大?家都急坏了,我们也是担心圣子的安危,才?上来看看。”

他又往前挪了一步,朝向久伸手:“圣子不是最爱吃阿妲家的饭了吗?今日我家中做了她最拿手的酸汤鱼,就等圣子了。”

向久站在院子里,无动于衷。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道院门对峙,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终究不敢进来。

这些人还是在提防苗霜,苗霜到现在都没有露面,圣子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人群中已经开始有议论的声音。

祁雁握着竹片的手松了些,余光忽然?看到白蛇爬上了窗台,顺着窗缝挤了出去。

祁雁来不及阻止它?,眼睁睁看着它?消失,紧接着,一条足有十丈长的巨大?白蛇出现在院中,向着向久所在的方向缓缓爬去。

祁雁:“?!”

这蛇怎么会变得这么大?!

苗民们很快也注意到了白蛇,脸色就是一变,接二连三?地跪了下去:“是蛊王!蛊王发怒了!”

祁雁是没看出这蛇哪里发怒了,但苗民们似乎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乌压压跪倒了一大?片,纷纷朝着白蛇所在的方向磕头,嘴里念叨着难懂的苗语。

“你们,你们!”长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这些下跪的苗民,“蛊王受大?巫控制,这肯定?是大?巫的把戏!都给我起来!”

把戏?

祁雁稳了稳心神,再次向窗外看去。

他刚刚就发现屋外的植被上似乎附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难道是……蝴蝶鳞粉?

回想起那只欺骗过他眼睛的蓝色蛊蝶,祁雁瞬间?明白了,那条巨大?的白蛇不过是苗霜制造的大?型幻术。

但能同时?影响这么多人,究竟需要多少蝴蝶鳞粉?难怪他说在附近山上做准备,原来是在搞这些?

苗民信奉巫蛊,崇拜自然?与?神灵,用?这样的手段震慑住他们,的确比直接杀人更加有效。

看来苗霜的确在附近。

巨大?的白蛇游走到向久身边,用?身躯将他托了起来,慢慢游出院门,它?往前一步,外面的人就后退一步。

吐信的嘶嘶声无限放大?,几如人语,剔透的红色竖瞳中映着人们的影子,宛如神灵的注视。

向久坐在蛇头上,紧闭双目,伸手指向前方的人群,指尖遥遥落在长老身上,神情严肃得不像个六岁孩子:“大?巫由蛊王选定?,应神灵感召,尔等责难大?巫,质疑蛊王,神灵震怒,现降尔等虫噬之刑,愿尔等悔过自省。”

听到这声音的刹那,祁雁只感觉脑子里一阵嗡鸣,耳朵里传来剧痛,仿佛真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神音,孩童稚嫩的嗓音在此时?染上一丝神性?,层层叠叠地回荡、震颤,空灵又嘈杂,让他头痛欲裂,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些苗民的情况比他还要严重,大?多数人承受不住这神音,耳朵里流出鲜血,痛苦地捂着脑袋摔倒在地,紧接着大?地传来细微的颤动,山石与?树木簌簌抖动,数不清的虫子倾巢而出,虫潮犹如暴怒的河流,顷刻将人们淹没,呼啸着冲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