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右。”
“……”祁雁低下头,“再往右我就要掉下去了,夫人。”
苗霜一扯嘴角:“就这里吧。”
好不容易挂上灯笼,贴好对联,天也快黑了,两人回到府内,屋子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厨子也开始准备年夜饭。
祁雁最后来到祠堂。
刚刚来福已将所有的?排位擦拭干净,重新摆好,再回到这里时?,祁雁几乎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至今仍记得?那个雨夜,厌恶和背德的?快|感仿佛还残留在此处,彼时?的?他只觉得?难以忍受,现在想来,竟又有些怀念。
祁雁忍不住反省自?己,恭恭敬敬在灵位前?上了三炷香,跪在蒲团上,叩首至地。
“不孝子祁雁,向父亲、母亲及诸位先祖谢罪,”他低沉的?嗓音在祠堂内响起,“雁已手刃仇人,虽不能?换家人复生,却可挽欲坠之江山,佑芸芸之众生,忠心于民,我无愧矣。”
“而今新春将至,万象待新,望天下百姓都能?过个好年,望父辈宗族……皆能?安歇。”
他嗓音微微哽咽,对着?灵位重重磕头。
苗霜注视他良久,终是走上前?来,在他身侧的?蒲团上跪下。
他望着?祁老将军的?灵位,一时?有些恍惚。
若是师尊,会为?他们祝福吗?
纵然他恨师尊,恨他将他选为?弃子,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果可能?,他还想得?到他的?祝福。
但师尊或许不会。
天道弃子不该染指天之骄子,有祁雁无他,有他无祁雁。
可如今,他们偏偏走到了一处。
逆天行?道不外如是,既无人予他们祝福,那便自?己祝福自?己吧。
他缓缓对着?灵位叩首,一旁的?祁雁直起身来,惊讶地看着?他。
他没想到苗霜竟愿意与他一起祭拜父母,方才还分外沉重的?心情不禁轻松起来,平生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加幸福。
苗霜磕完了头,站起身来,刚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便觉眼前?一暗,祁雁投下的?阴影将他笼罩其间。
他下意识地抬头,一个不由分说的?吻便落了下来,祁雁捧住他的?脸,肆无忌惮地亲吻他,就在这供奉着?先辈灵牌的?祠堂里。
一阵寒风吹进?祠堂,风声呜咽,似是叹息。
袅袅香烟被风吹得?一晃,那三炷香却未熄灭,反而燃得?更旺了。
黑底金字的?牌位静默伫立,青烟直上,亦像祝福。
第147章 第 147 章 就这?
两人一直吻到香燃尽了才分开, 苗霜舔了舔嘴角,颇有些意外地说:“这可是?你家祠堂,不避讳了?”
祁雁面不改色:“夫人都在祠堂里对我?做过那种事, 想必祖辈已习惯了, 接吻而已, 不算什么。”
“那种事?”苗霜奇怪道,“哪种事?”
没记错的话, 他也只是?在这强吻过祁雁吧。
被他这么一反问,祁雁忽然也不确定了,犹豫道:“你难道不是?……趁我?昏厥以?后用我?的身体满足你自己??”
“哈?”苗霜眉头?一挑, 视线往下瞟去,“我?何?时做过那种事?比起不会动的死物件,我?还是?更喜欢活的,在你清醒时用你, 看你又厌恶又喜欢的表情才符合我?的口味, 何?必在你昏迷时趁人之危?”
祁雁:“……”
难道他误会了?
可当时来福明明就是?那意思……难道是?来福误会了?
不过比起这个,还是?另外一句话更令人在意,他表情怪异地说:“你还真?是?恶趣味。”
“陛下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苗霜笑吟吟道,“知道我?恶趣味还要配合我?, 陛下你也有责任啊。”
祁雁果断不再言语, 两人离开祠堂,院中酒菜飘香,年夜饭已准备得差不多了。
天?色已晚, 除夕的热闹却才刚刚开始,新?春之时不设宵禁,整个晏安城内张灯结彩, 阖家团圆,共度佳节。
众人围坐一桌,谈笑风生,推杯换盏,虽然府里人不多,却也其乐融融,围炉守岁直到深夜。
子时将至,来福跑到门口去放爆竹,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此起彼伏,在晏安城的大街小巷里乘风直上。
祁雁帮苗霜捂住了耳朵,附近太吵,他自己?也不得不御起内力抵挡,刚和苗霜成亲时没能留在将军府过年,他心中始终有些遗憾,终于在今天?得到弥补。
深夜的帝都在欢庆中亮如白昼,苗霜握住他的手?,回过头?来,轻轻在他唇边亲吻。
*
元兴二年正月十九,景天?子祁雁力排众议,推行新?政,大刀阔斧改革税法,统一税收时间,分夏、秋两季集中征取,不再使用人头?税,改用户税、地税,户税征钱,地税纳粮,量入为出,免除一切苛捐杂税。
新?税制大大减轻了百姓赋税压力,但因以?前不需纳税的官僚贵族皆要和平民百姓一样?纳税,令权贵们极为不满,一时间满城风雨,劝谏奏疏多如雪片。
对此,天?子态度极为坚决,不肯退让半步,更是?在大朝之上拍案而起,勃然大怒:“朕推行利民之政,众卿何?故阻挠?官不为民,何?以?为官?!”
他黑沉沉的眸子环视朝臣,逼人的威压让人抬不起头?:“朕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难处,新?税制今年夏收之前务必落实到位,玩忽懈怠者,罚!隐瞒耍滑者,罢!违抗阻挠者,斩!”
撂下这段话,祁雁拂袖而去,徒留满朝文武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