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朔方雁归军有多少骑兵?”
“这?……”魏然挠了挠头,“不知。”
“朔方兵力八万,三成皆会骑马作战,全盛时期,拥有战马两万八千匹,”祁雁道,“你可知,为何会有如此夸张的骑兵比例?”
魏然咽了口唾沫,没?由来有些紧张:“因为……狄历是游牧民族,擅长马战。”
“不错,”祁雁指向地图,“出了阴山,便是广袤的漠南草原,骑兵在这?样的地形下拥有极其?显著的优势,魏小将军,你可知如何在草原上打仗?”
魏然有些尴尬:“我……没打过。”
“我相信你能守住鹿鸣塞,但你若想将狄历人?逐出漠南,恐怕没?那么容易,就算夺不下关中,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漠南这?片水草丰茂的土地,漠南的气候环境对他?们来说就是天然的放牧场。”
“我明白了,陛下。”魏然坐了回去。
祁雁再次看向众人:“还有谁愿毛遂自荐?”
这下年轻小将们更加没话可说了,连魏然都不行,他?们这?些连关中都没?离开过的,去草原上等着被狄历人戳成筛子?
姜茂其?实很想开口,但祁雁已?经把他?派去了剑南,很明显,塞北一战祁雁不想让他?参与。
他?也?深知自己断了一臂,战力已?经大打折扣了,尤其?是在马背上,他?现在没?法拉弓,只能用弩,然而弩虽好用,上弦却难,在平地他?还能用脚拉弦,在马背上怎么上?
至于赵戎……能不能活下来还不好说呢,就算能,他?那性子也?只能当个士兵,当不了将领。
官员们面面相觑,竟拿不出一点主意。
祁雁叹了口气:“既如此,那看起来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朕御驾亲征。”
此言一出,官员们顿时大惊失色,兵部尚书匆忙起身:“陛下三思?!而今大景局势初定,您就远赴塞北,只怕……只怕京中无人?,后方将乱啊!”
“那你说如何?”祁雁已?有些不耐烦了,“放眼朝野内外,还能找出比朕更熟悉塞北的人?吗?”
“这?……这?……”兵部尚书额头滑下冷汗,“可臣还是觉得……”
“不如,杨大人?你去如何?”
杨尚书一听,直吓得跪在地上,肥胖的身躯仿佛快要融化:“臣……臣不懂打仗啊!”
“不懂打仗,那就给朕闭嘴!”祁雁眉目一凛,低头看向跪在脚边的大臣,“朕不在京中,后方将乱?那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朕已?经处理了一批尸位素餐的官员,杨大人?的意思?,是还有漏网之鱼喽?”
杨尚书一听,吓得是浑身颤抖,汗出如浆,磕头至地:“臣、臣绝无此意!”
“既然没?有,那就好好替朕守住后方,”祁雁说着,又?看向魏然,“魏将军,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便驻留京中,留意各地动向,一切粮草调动也?由你负责,此事至关重要,若后方补给不到位,前线必失,魏将军,我能放心地交给你吗?”
魏然听闻自己竟被?委以如此重任,感动得快要落泪,他?向祁雁抱拳,激动得手都在抖:“臣定不辱命!”
“好,”祁雁又?看向其?他?几个年轻将领,“你们几个,便率兵支援河西,河西有位老将,年事虽高,却经验丰富,你们务必听从指令,切莫擅自行动,明白?”
“明白!”
“最?后……”祁雁转头看向苗霜,“大巫可愿替我走一趟剑南?”
苗霜抱着胳膊,听了这?半天,他?都听困了,没?什么精神地说:“陛下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祁雁点点头,吩咐众人?道:“明日一早启程,所有的军备、战马、粮草,今夜务必准备妥当,速去!”
“是!”
官员们立刻散去,几乎是用跑的,时间如此紧急,今夜怕是要通宵加班了。
议事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祁雁慢慢呼出一口气,静坐许久,他?终于撑住桌子,站起身来。
谁料刚一起身,他?身形便是一晃,苗霜迅速扶住他?:“祁雁!”
他?从一进?门?就发觉这?家?伙不对劲了,但凡他?能站着也?不会坐着,议事过程中他?竟一次都没?起身,很明显是一站起来就会暴|露自己快要支撑不住。
他?将指尖搭上对方手腕,只感觉那脉象紊乱异常,忍不住皱了皱眉,迅速翻出一颗药丸来给他?:“把药吃了。”
“苗霜,”祁雁却不理会他?,也?没?接他?的药,只失神地望着面前的地图,“我真?的不明白……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一切我所珍视之物都会离我而去,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合该承受这?些?”
苗霜沉默片刻:“你先把药吃了。”
祁雁笑了笑,可他?嗓音哽咽,笑起来也?像是在哭。
他?含服了那颗小小的药丸,眼中的疲惫几乎掩盖住原有的神采,让那双黑眸显得格外晦暗。
“夫人?放心吧,我还不会倒下。”
一切安抚的语言都太?过苍白,苗霜什么都没?说,只伸手抱住了他?。
他?能感觉到这?具躯体上散发出的疲倦和绝望,这?些时日祁雁一直没?好好休息,突如其?来的战报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那根永远挺拔的脊梁也?摇摇欲坠。
其?实从得到雁归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时他?就觉出不对了,这?件事发生得太?奇怪,原著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剧情?。
虽然后面的内容他?并没?有细看,只是草草翻过,但如果他?没?记错,原著应该只写到祁雁称帝为止。
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或许正如祁雁所说,“一切珍视之物都会失去”。
亲人?、朋友、兄弟、部下……可明明不该如此。
泊雁仙尊平步青云,不费吹灰之力就站到了众生之巅,为什么这?一个祁雁,却总是过得如此狼狈?
每爬一步,就会摔得更惨,血肉模糊遍体鳞伤,仿佛摆在他?面前的,除了苦难还是苦难。
“你把我派去剑南,就不怕我不回来了?不怕连我也?失去?”苗霜问。
祁雁把脸埋在他?肩头,他?闭着双眼,几乎将全身重量压在对方身上:“那便证明我命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