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更衣完,天也蒙蒙亮了,刚过卯时,祁雁来?到前殿会?见朝臣。

大景依然延续了大雍的传统,每月朔日、望日在宣政殿举行朝会?,九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其余时间则在紫宸殿进?行常参,仅五品以?上和一些特定官员参与,人数少了许多,也不摆仪仗,一切从简。

自从昨日皇帝发疯在大殿上捅了自己一剑之后,大臣们纷纷猜测他今天还能不能上朝,可一直也没等到朝参取消的消息,只能一切照旧。

卯时一刻,大臣们陆续到齐了,众人一入阁,看见已经坐在那喝茶的天子,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见了鬼。

哪有人被?一剑捅穿心脏还能活的!

昨天太医告诉他们说皇帝没事了,他们还以?为是权宜之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有胆子大的开口询问道:“陛下,您……没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祁雁抬头瞥他们一眼,“别站着了,坐吧。”

臣子们纷纷就坐,缺了谁少了谁一目了然,除了昨天被?祁雁处理的人员中有几个还没能及时填补新的,还少一个人。

“御史大夫呢?”祁雁问。

“陛下,朱大人今日告假了,说挨了二十板子,屁股疼得走不了路,”在旁侍候的小?太?监向?他递来?太?医开具的诊方,“已向?太?医院核实了。”

祁雁瞄了一眼,摆摆手示意他拿走:“知道了,通知他明天务必来?,走不了路,那就让人抬来?。”

“是。”

朝臣们不禁有些幸灾乐祸,陛下被?捅了一剑今天都还照常上朝,朱成功只是挨了二十板子,据说昨日执刑时,特意按照陛下的旨意“从轻发落”,板子打得并不重,竟还敢因伤告假。

新朝初立,诸事繁杂,从今日起就算是步入正轨了,朝参一直持续到辰正才散,祁雁离开前殿,回到后寝。

苗霜也哈欠连天地起床了,尚食局送来?御膳,祁雁看了眼这一桌子的菜,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又做了这么多?不是说了,够吃就行?”

进?宫第一天他就被?季渊的铺张浪费震撼住,一顿早饭要吃百十道菜,平均下来?一道菜还吃不到一口,民间许多人连口糙米都吃不上,皇宫里却在拿这些珍贵的食材雕花。

自幼在军营中长大的祁雁对?这种行为反感?至极,勒令尚食局不准再把?菜做成让人吃不起的样子,早饭不得超过八道,午饭不得超过十六道,这些菜他和苗霜吃完,再给?侍候的下人们分,基本上刚好够吃。

前来?送膳的小?太?监听到他嫌菜做多了,吓得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明秋忙道:“是奴婢自作?主张,见陛下昨日一天没吃东西,便?让尚食局多准备一些,但他们好像误解了这个‘一些’……”

祁雁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行了,起来?吧,又没说要罚你们,把?这些做多了的,趁热给?那些还没走的臣子们送去。”

“是。”

小?太?监们迅速打包了食盒,祁雁并没什么胃口,草草喝了碗粥便?欲离席。

苗霜忽然开口:“站住。”

祁雁停下脚步。

“吃这么少,你想?饿死?”苗霜强行把?他叫了回来?,“坐下。”

祁雁犹豫片刻,还是只得坐下,重新拿起了筷子,却不知该从哪里下筷,半晌又放下。

“我陪着夫人吃。”他道。

很显然他是打算苗霜吃着他看着,但苗霜偏要曲解他的意思,夹了一只煎饺,蘸了点醋,送到对?方嘴边。

“我……”一个“不”字还没出口,那只煎饺已经趁他张嘴强行塞了进?来?,祁雁迫不得已,咬了半个,这才能继续说话,“真的不饿。”

苗霜又蘸了点醋,吃掉剩下半个:“不是说要陪我吃饭吗,怎么,皇帝还敢食言?”

祁雁:“……”

他看着递到嘴边的第二个煎饺,一时有些恍惚,往常都是他吃苗霜剩下的,苗霜还从来?没吃过他剩下的。

而且,苗霜居然主动给?他喂饭。

沉郁的心情突然便?好过了一些,他盯着苗霜,想?看看这没耐心的苗人究竟能坚持多久,不知不觉,一整盘煎饺竟被?他们分完了。

明秋撤下空盘,苗霜又换了一盘蒸蟹卷喂,祁雁一口他一口,很快又分完了。

再接着是牛乳酥,这时祁雁才回过神来?,为难道:“真的吃不下了,夫人。”

苗霜其实也吃饱了,但为了给?某人多喂几口,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多吃了几口,此时放下筷子,又给?祁雁碗里添了一勺粥:“喝完就走吧。”

祁雁:“……”

虽然已经吃不下了,但夫人给?盛的,不喝不好吧……

最终他还是只能喝完了粥,这顿早饭吃了太?长时间,他急急忙忙去干活了。

苗霜又把?剩下的几道菜尝了尝,没什么爱吃的,便?撂了筷子,让明秋他们来?吃,自己洗了手,找到祁雁,对?他道:“把?你的伤给?我看看。”

祁雁已经在埋头翻阅今日的奏折,闻言抬头:“不必了吧。”

“快点。”

祁雁只好解开衣襟,露出胸口。

剑伤竟没消失。

一天过去,血痂已经脱落,但那道红痕还在,这让苗霜不禁皱起眉头,伸手在伤口上摸了摸,依然有一些凹凸不平的触感?。

怎么回事……

就算心脏上的伤没那么容易好,但这皮肤上的损伤早该痊愈了才对?,这些蛊虫难道没好好干活吗?

他正准备仔细探查一下,祁雁却忽然反扣住他的手:“不必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