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见了没,今年的税又涨了,比去年涨了一成还多?!”
“年年涨,年年涨!当?我?们家里?的粮食都是大?风刮来?的,他们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群天杀的狗官,是不是要?榨干我?们身上最后一滴血才甘心?”
“嘘,小点声!”
祁雁拨开人?群,挤到了前面,就看到田款首和苗霜都在?,田语正在?跟税官交涉。
那税官拿着账本,趾高气昂:“不行!一分?都不能少!”
“可我?们真的拿不出这么多?粮食,”田语恳求道,“还请官爷通融些,我?们刚经历过战事,寨子里?少了许多?人?,本来?就人?手不足,今夏又连降大?雨,耽误收成,我?们自?己都要?吃不上饭了。就还按去年的数目,我?们一定交上,求官爷开恩。”
“不行!”税官不肯退让半分?,“上面交代了,一粒米都不能少!你们死人?还不是你们自?找的!你们之前的那个什么什么款首,和南照串通一气,我?们大?人?还没罚你们呢!今年税收只涨一成,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田语:“……”
“我?呸,”赵戎低声啐了一口,“什么税官,不过是个小吏,居然敢这么猖狂!”
“今年要?缴纳的数目我?已经告诉你们了,我?不管你们怎么凑,去偷、去抢随便你们!三天以后我?再来?,到时候你们要?是凑不齐,别怪我?们大?人?不客气。”
那税官说完,骑上马扬鞭而去。
他一走,苗民们顿时炸开了锅,咒骂声叫苦声叹气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祁雁走上前去,压低声音:“大?巫,款首。”
赵戎他们也跟了上来?,几月不见,田款首鬓边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些。
“你们跟我?来?吧。”田语道。
几人?跟随她来?到她的住处,田语让廖齐屏退了旁人?,她抬头看向祁雁:“将军说的计划,或许是时候实施了。”
赵戎还一头雾水:“计划?什么计划?”
祁雁:“我?请款首帮我?寻五十?人?,款首可有眉目?”
“已经找好了,都是我?的亲信,且大?部分?是当?年大?巫选拔的受害者家人?,有胆量,不畏死,听候将军差遣,我?已经教了他们汉话,只要?有大?巫的蛊蝶,他们可以冒充汉人?,不会被发现。”
“如?此便好,”祁雁道,“这三日,还请款首让大?家多?凑些粮食,缴上税粮所需的数目,您放心,这些粮很快就会回来?,只多?不少。”
田语点了点头。
税官的到来?让苗寨中所剩无几的年味烟消云散,田语发动寨民上缴粮食,连催了三天,周边各寨的税粮都汇集过来?。
有些人?家里?缴上这些粮食,米缸里?所剩的米甚至只够再吃十?天,田语实在?看不下去,将自?己的米让渡出来?,给族人?们分?。
苗霜则直接腾空了自?家的米缸,除了给明?秋和厨子留下十?几天的口粮外,其他的一分?没剩,圣子则去田语家暂住。
就这样?东拼西?凑,总算是勉强凑够了指定的数目,三日后的清晨,税官如?期而至。
人?们将一袋袋米装上粮车,有人?前脚放下粮食,后脚就开始抹眼泪,有人?甚至抱着米袋号啕大?哭起来?,死活也不肯放手。
税官带着两个手下抢夺着人?们手里?的粮食,马鞭狠狠抽在?苗民们身上,强迫他们松手。
一个苗族女孩小心翼翼地把半袋粮食放进粮车,转身就要?逃跑,眼尖的税官立刻叫住她:“等等!”
女孩身体一僵。
“躲躲闪闪的,怎么,心里?有鬼?”税官拿起她放下的那袋粮食,“我?看看噫!这是什么?!”
他从袋子里?抓起一把发了霉的糙米,一脸嫌弃地撇在?地上,当?即抽出马鞭:“大?胆刁民!敢拿这种东西?糊弄本官?!”
“啊……别!”女孩看到那袋打?翻的米,竟用身体去护,她匆忙跪地扒拉着散落的米粒,不顾米已经脏了,和着土一并收敛进米袋里?。
眼看着马鞭就要?抽到她身上,忽从旁边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一把抓住了扬起的马鞭,死死拽住。
税官抬起头来?:“你干什么?!”
“大?人?何必跟一个孩子置气,”祁雁松开了马鞭,将半袋米递到对方手中,“她的那份,我?替她缴了便是。”
税官将信将疑地接过米袋,仔细检查,抓起一把米凑到鼻端去闻:“嗯,这米不错,行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你们。”
他把扎好的米袋扔上了粮车,拿着马鞭对苗民们指指点点:“你们这些刁民,都给我?老实点!要?是再敢拿些糟米滥竽充数,看本官怎么收拾你们!”
女孩抱着发霉的米袋,哭着跑开了,人?们沉默不语,一声不吭地排队缴粮。
赵戎他们把最后的几袋米搬上粮车,税官对着账本仔细核对:“我?看看,苗霜家……”
祁雁拿着水袋递到他面前:“大?人?辛苦一天了,喝口水吧。”
税官瞥他一眼:“你还有点眼力价,你这苗人?,汉话倒是说得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鸣川。”
“鸣川……”税官又对起了账本,“有点耳生啊,你家交了多?少粮?我?怎么没印象呢……”
“刚刚您亲自?记的,应该在?前面那页。”
“是吗?”税官将账本往前翻。
“大?人?,我?来?帮您找吧,”祁雁站到他身侧,和他一起看起了账本,伸手去指,“就在?这里?。”
“哪里??我?怎么没看……嗯?!”
税官一句话还没说完,祁雁指向账本的手突然回拨,掐住了他的下颌,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头顶,两只手一推一扭,只听见咔嚓一响,干脆利落地拧断了他的颈骨。
税官甚至还没反应过发生了什么,人?已经没了气息,而不远处,赵戎狠狠将另一个小吏的脑袋掼上马车,力道之大?,脑浆迸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