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1)

浮翠还连忙同他打听,“全公公,可知圣上有何吩咐,可要我们郡主做甚准备?”

都是深谙宫中行事的通透人,小全子知道她想打听什么,可圣上的心思不死他能胡乱揣测的,便四两拨千斤的揭过了这截话茬。

燕鸣歌给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便也不曾宽衣,穿着一身素衣宫裙往交泰殿去了。

因是宴请北朔使臣,圣上特意点了一拨近臣留侍,中书舍人崔珏和吏部侍郎陆昀自然也在其中。

二皇子端王和三皇子景王自然也在其中,余下的皇子年纪尚小,或是生母位份太低并未封王,今日未曾出席。

燕鸣歌娉婷走上前来,向圣上行礼,一举一动都尽显贵主风仪,分毫不差。

原先永文帝见她身上穿着的素裙还有些不满,却也到底是隐而不发,让人坐到了五公主明华那边去了。

等燕鸣歌瞧得明华穿得一身白,如坐针毡似的缩在角落里不由得好笑,这个蠢丫头,故意想穿的素净些,谁知在这乌泱泱的一堆人里,唯她穿白衣最是显眼。

端坐上首的魏皇后显然是知道,却也不出言提醒,任由她穿得这般失礼来,难怪方才永文帝凝着她身上这身碧色罗裙皱了皱眉。

原以为今日就只有她二人了,谁知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素华由宫女搀扶着走来。

与她二人的打扮的低调不同,素华身着红裙,胭脂色的妆花褙子,衬得人气色好极了。

燕鸣歌心生惊疑,今日这场鸿门宴,她和明华都是推脱不过,怎的素华还不请自来了。

她哪里晓得,秦昭仪故意让长宁殿的宫婢放松守备,这才给了素华偷溜出了福阳宫的时机。

素华想了,左右她一直是这幅病歪歪的身子,兴许活不过双十之年了,不如趁着现在还能为父皇出份力,将她嫁去北朔和亲的好。

由她这样无用的废人略尽绵薄之力,向父皇聊表孝心,全了这十余年来的养育之恩,不比将郡主或是明华哪一个搭进去得好。

当然,与其说是在帮明华,不如说她了解父皇的性子,以父皇宠爱淑妃娘娘十年如一日的心思,这出戏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明华定然会安安稳稳的待在玉京,嫁个好驸马。

因着存了这样的心思,素华这才描眉画眼,梳妆打扮,为的是解燕鸣歌的困局。

果然她一出场,吸引了太多北朔勇士的注意,永文帝压着心里的怒火,冷眼瞧着。

与北朔使臣相对而坐的近臣们,自然看的一清二楚,唯独眼尖的陆昀发现,坐在他对面的那位年轻使臣目光有意无意的往燕鸣歌的方向投去。

他似乎可以笃定,那位鹰鼻鹞眼的年轻使臣的目标是燕鸣歌,而非坐在她身旁的五公主。

因他频频遥望,目光太过直接,叫那位使臣向他举杯示意,后又一口饮尽。

陆昀食案上的玉壶里装的是水,是砚台一早就打点好的,故而他也有样学样,同他遥遥举杯。

察觉到他这边的不对劲来,坐于左首的崔珏与他低声耳语,“你识得那位北朔使臣?”

陆昀摇头,就听得崔珏又道:“我想也是,你怎会认识。”

时下男女大防不如前朝那般严苛,今日又是为北朔使臣接风洗尘,宫中上上下下都做足了礼数,三品大人的家眷也都叫魏皇后接进了宫中饮宴。

只是若非淮王战败,大宣割地结盟,区区粗鄙胡人又如何值得大宣这般招待。

可大宣再也经不起兵败了,北朔奎利可汗兵强马壮,几个王子各个骁勇善战,与赢弱不堪,徒有其表的大宣相比,实在是不可忽视的劲敌。

酒过三巡,燕鸣歌悄悄溜了出去,却与在偏殿饮宴的侯夫人小李氏狭路相逢。

今日这样的场合她怎会进宫来,燕鸣歌不放心,连忙跟上前发问,“夫人,你今日怎来了?”

小李氏哪会与她详说其中缘由,只冷着声音呛了句嘴,“不必你假好心。”

还是她身边的婢女海棠抢白,颤着声音道:“表姑娘,夫人听说北朔使臣有人戴着昭哥儿的东西,这才想着进宫碰碰运气。”

小李氏气海棠多嘴,绷着张脸甩开二人就要走,燕鸣歌连忙去追,拉住她,对她主仆二人一脸凝重问道:“这消息是从何传出来的?”

海棠稍一迟疑,就听小李氏又凶巴巴的赶人,“不用你管,这不干你的事。”

燕鸣歌知道小李氏对自己心中的芥蒂一时半会消不了,便温声问道:“若是有人故意传出消息诱导您,夫人只怕要酿成大祸,叫北朔与我大宣彻底交恶了。”

小李氏不过是一见识短浅又没甚胆子的小妇人,她今日敢代替崔老夫人进宫,若非抱着寻回昭哥儿遗物的目的,她断然不敢冒这样的险。

幸得燕鸣歌提点几句,叫她心思回笼,不再纠缠此事,她正要悄然离去时,就见燕鸣歌拉住她,一双亮晶晶的眼认真的瞧着她,“夫人若是信得过我,可否与我说说四表哥的那件东西长什么样?”

鬼使神差的,小李氏将那只镶着狼头的菩提木佛珠说给她听,燕鸣歌点了点头,慎重其事道:“若当真有人戴着出现,我会替夫人寻回的。”

她倒是好大的口气,霍昆立在阴影里,瞧着自己手上的这串菩提木佛珠,有颗栩栩如生的狼头镶在中间,颇为醒目。

这东西还是那拉提送来的孝敬,说中原人讲究这个,戴上凶兽能驱邪辟鬼,他虽然不相信这些,可那颗核雕狼头实在是精致,霍昆也就收下来戴上了。

他当个玩意儿来戴,却还是招人惦记了,不过惦记这串佛珠的人是她,好像也不错。

等那位妇人身形远去,霍昆又神出鬼没般站在了燕鸣歌身后。

他故意不经意间露出自个戴着佛珠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她。

和上次一样,燕鸣歌依旧没有被他吓到,至少面上是如此,她心里打着颤,可面上却又装的像个没事人似的。

燕鸣歌回头看他,自然将他手上那串佛珠收入眼中,便试探的问道:“你们胡人也信佛?”

他挑了挑眉,将那串佛珠脱下来给她端详,察觉到她眼里的惊喜后,他又反手收回戴在手上,轻哂道:“只许你们中原有佛寺,不许我们有得道高僧了?”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但足以叫燕鸣歌确信这串佛珠与小李氏说的那串应当是同一物。

燕鸣歌绞尽脑汁的向他找起旁的话题,当然,绕来绕去都与这串佛珠脱不了干系。

霍昆见此物对她如此重要,心中一阵熨贴,想着日后这串佛珠可不能随手脱下了,定要贴身戴着放在身上,可不能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燕鸣歌站在他面前刻意的找着话题,霍昆故意对她爱搭不理的,径直往交泰殿走去,留下一句,“后会有期,我的小卓玛。”

虽听不懂他们的北朔话,但燕鸣歌总觉得这位阴晴不定的北朔使臣不好对付,要是能将他手上那串佛珠抢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