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作为大宣子民便不会眼睁睁见着有这么一日。
即便听说如今新上任的昆布可汗严厉禁止北朔胡人做此行径,可陆昭并不认为昆布有坐稳那个位置的能力。
北朔各部对大宣虎视眈眈,如今却是出了位主张休养生息,敦睦邦交的首领,相比在暗地里抓他错漏之人不计其数。
那昆布既然位置都有可能坐不稳, 那秦岸所说的与北朔合谋一事便是无稽之谈。
无论如何, 既作为大宣子民便是守土有责。
陆昭这厢儿是寸步不让, 秦岸却又觉得他顽固不化, 不知变通。
唯有知晓其中缘由的陆昀在二人之间调和, 偏偏当着燕鸣歌的面, 有些话便不能说得太过明白。
就譬如他早与昆布达成合作一事。
好在见他三人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话头又落在不该让她来和亲时,她神色恹恹出门避过。
她前脚才出门,陆昀便安抚好二人情绪,先是将昆布的情形简单向陆昭介绍了一番。
此外又言简意赅的将秦岸的身世解释一二,如此陆昭总算是知晓为何他对承乾殿那位的敌意从何而来。
有陆昀在其中调停,二人总算是又坐了下来好生说话。
是以三人将各自的消息一一汇总,得出一条明路。
那北朔都城是非去不可了。
若想将窝藏在暗处的叛将曹寅揪出来,少不了昆布可汗的帮忙。
偏偏人家昆布无缘无故的怎会相助,这其中又是少不了一番磨合,开诚布公的谈条件。
先前一向对北朔人没有好印象的陆昭总算是试着去接受这个事实。
要知那昆布既然能从奎利手下打败他两个亲生儿子,从侄子摇身一变荣登汗位便是不简单的。
何况听闻这么些时日来,北朔都城叫昆布盯的像个铁桶似的,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乱。
旁的不说,提起昆布这个人,陆昀到底是认可的。
他不似那些夜郎自大狂妄无知不曾开化的胡人,甚至可以说博览群书,对于大宣典籍了如指掌。
至于马背上的骑射功夫更是不必说,听说他手下的鹰卫个个骁勇善战,都是以一敌百的好勇士。
想来在北朔这场兵不血刃的战争中没少出力,否则在已失先手的情况下,他如何还能在情急之中赶回北朔,夺得汗位?
至于和亲一事陆昀相信昆布比承乾殿那位看得更为长远,否则他也不会主动提出,愿意用广开互市,以兴商贸为条件,维持两境和平。
偏偏此事在大宣看来,竟是不如送个女人过去来得划算。
甚至于人选上,承乾殿那位更是揪着淮王一家不放,将燕鸣歌送了过去。
此事暂且不提,总归秦岸与陆昭达成共识,各自的底线在此明确了,故而这北朔都城则是非去不可了。
旁的都好说,要如何瞒过燕鸣歌却是难办。
若只是去上一两日,陆昀兴许有法子,偏偏那曹寅是个硬骨头,恐怕没那般容易啃下来。
何况昆布的信上说,他身边多了个神秘莫测的女护卫,偏偏那女护卫还是他们一行人的旧相识。
思来想去,陆昀并不知晓这位旧相识是何人也。
总之迷雾重重,此行或许并不容易,其中难上加难的则是如何说服她不跟着前去。
三人商议了好半晌,却没有什么好法子来,只得面面相觑。
最后只好和盘托出,倒是不如人所料,燕鸣歌冷眉一蹙,当即说什么也要跟着一道去。
“你们三人一同前往,岂不是目标太大?多个女眷,也好叫人放松警惕才是。”
这话倒是不无道理,只是陆昀却是知道她的,且不说太过好动,单是凭着她与昆布的交情,恐怕又是少不了与那人寒暄。
这件事情陆昀尤其为难忍,昆布的心思他一向是知道的,他本就巴不得燕鸣歌能嫁给他成为可敦。
虽然陆昀知道燕鸣歌无论如何都不会嫁至北朔,可万一此行之中发生了什么变故,她为了查清真相又愿意了呢?
总之兹事体大,陆昀既不想她去冒这样的险,也不愿意她与昆布牵连过多。
先前那人身边五大三粗的扈从,可是巴不得燕鸣歌快些下嫁过去,就好与他家主子成事了。
一路上陆昀没少想方设法的敲打他,为此甚至还差点进了一回狼窟。
尚在他们大宣地界就敢如此放肆,等人当真到了北朔,岂不是要用强?
总之陆昀疑虑重重,怎么也不肯松口。
幸得秦岸倒是觉得她这话言之有理,绝对照旧是兵分两路,他带着自个人先行前往。
总归他有戏班子做掩护,也没那般容易叫人发现才是,等一行人进了北朔都城再汇合就是。
于是就在燕鸣歌和陆昀争论不休,妄图用自个的道理说服对方时,秦岸的人攀上北朔丞相蒙戈的门路,成为蒙戈府上座上宾,给他那第十三房小妾唱戏。
与此同时,前些时日痴迷秦班主得紧的杜三郎则是打听到了秦班主受人之邀,为北朔人唱戏的事情。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杜家如今家底虽然早已亏空,可这么些年他杜三郎结交的三教九流不胜枚举,即便是塞外也是有些交情在的。
于是杜三郎拜托了故交帮着盯紧了,自个则是再人出发后才动的身。
怕叫人发现,杜三郎倒也谨慎,一直远远跟着,直到得知秦班主进了蒙戈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