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着众人的面,燕鸣歌脸不红心不跳的道:“有桩交易要与表哥你做一做,你放心,好处只多不少?”
李成蹊是读书人,对那些黄白之物没甚太大欲望,但对表妹这番话背后说的好处很是感兴趣。
当着长辈的面,燕鸣歌不大讲得出口,只好告了罪,拉着李成蹊的袖子和人一道出了门,站在廊庑下。
这时节朔风骀荡,她又站在风口处吹得小脸煞白,李成蹊不动神色地往外挪了几步,与她相对而立。
燕鸣歌轻声细语的将事情原委与他说了一遍,李成蹊也不作多想,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果断,燕鸣歌惊疑问道:“你就这般答应了,也不怕我是诓你的?”
听到她的打趣,李成蹊兀自笑笑,“我相信表妹的,至于不多问,是知道你有难言之隐的。”
他看得通透,燕鸣歌心头压着的大石头也总算是放了下来,“嗳,早知表哥如此善解人意,我就不绕弯子了。”
李成蹊挑了挑眉,复而问道:“难不成表妹还有什么事是没有直说的吗?”
嗯,的确是有一桩,只是该从何说起呢?
一想到还要与陆昀解释,燕鸣歌便觉得头大。
谁知李成蹊聪慧如斯,竟然像她心里的蛔虫似的,善解人意的问道:“表妹可是在想如何与世子解释清楚?”
他怎么知道,燕鸣歌睁大一双眼,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有好法子?”
李成蹊抬了抬眼,分明是看出她的心虚来,却并未拆穿,只带着歉意笑道:“这些事,我也不大懂,顶多在表哥冲上来要揍我时,能四处躲一躲。”
他说得诙谐,成功逗笑了燕鸣歌,可想到此事似乎不是陆昀看不出来的事,旋即她又止了笑,面带愁容,“可若是实话同他讲,他听了也是要恼的,干脆就想个昏招,叫他彻底恨着我才好。”
情情爱爱的这些东西太难懂,见李成蹊一脸茫然,燕鸣歌自觉阅历较他要丰富许多,便拍了拍他的肩,语气老成持重,“日后表哥遇上什么难事,只管来寻我,在我燕鸣歌看来,没有什么是一顿酒过不去,一顿不行就两顿……”
她性子里的直爽豪迈,大抵是遗传了那位四姑奶奶,李成蹊瞧她一改先前颓然模样,又露出个笑脸来,心底不知怎的也对前路生出几分期许来。
能得她这样的女郎眷爱,是何等的幸事,又是何等的不幸啊。
一番俏皮话说尽,二人回了暖和胜春的内室,老夫人见燕鸣歌面上挂着笑模样,心里也才好受些。
她招了招手,宽和笑道:“这件事出了我这个屋子,就莫要再与旁人去说了,即便是昀哥儿和安姐儿也不行。”
小李氏点头应允,燕鸣歌拽了拽李成蹊的袖子,神色认真道:“外祖母你放心吧,我们心里有数的。”
此外,敲定下对策后,燕鸣歌和李成蹊先行出了松鹤堂。
夜里更深露重,冷月无声,李成蹊陪着燕鸣歌走一程,到了回廊岔路口,他也提着灯牵着燕鸣歌的衣袖和她并肩同行。
实在是冷得紧了,燕鸣歌拽着他小声催促道:“表哥再走快些,这样冷风就追不上我们了。”
从来都没见到她还有这般调皮的一面,李成蹊心里一阵好笑,到底是迈开了腿带着她往前走。
可燕鸣歌低估了自己与他身量之间的差距,他走的毫不费力,她甚至还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等快到别寒苑时,她已经累得走不动了,李成蹊也由着她歇脚,好声好气的劝道:“表妹快些走吧,就没几步了,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眼下走不动正是如此……”
听他说出一长串念叨人道话来,燕鸣歌又睁圆了一双眼来,笑着问道:“从前不知表哥竟还是个话多的?”
李成蹊笑着摇头,提着灯将人安然无恙的送到了别寒苑门口,只是一推开门,面上的笑却是僵在脸上了。
察觉到他的不自在,燕鸣歌松开拽他衣袖的手,抬眼去瞧,就看见面色冷峻的陆昀,一双幽眸带着审视的望着他二人。
被他这样的目光瞧着心里发虚,燕鸣歌飞快的进门,留下一句,“夜深了,表哥你快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世子:叫谁表哥?
? 71、双喜
柳月将尽, 天蓦转凉,宁西候府的老夫人又病了一场,宫里的太医里里外外来了三波了, 甫一出松鹤堂,面上便挂着凝重的悲戚神色来, 冲着世子和二爷摇头。
小李氏更是哭红了眼,寸步不离的守在床前,待人一清醒便与她说上几句话, 好一一传达老夫人的意思来。
就连卢氏和贺氏也都凑上前来, 争先恐后的服侍老夫人,崔家的小辈也都来了一个又一个,陆昀和陆安姐弟俩忙着招待,唯独知道内里详情的燕鸣歌有些不安来。
谢远递给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又与她低声耳语几句,说得无外乎关于老夫人这场病,得装到何时才能完美谢幕。
其背后深意,燕鸣歌并未与详说,只对陆昀与阮家那桩婚事提了一嘴,谢远便知这是老夫人想要孙媳妇想得紧了,这才弄出这么一个昏招来。
陆昀要另娶旁人,且燕鸣歌半个眉头都不曾皱, 瞧着这二人似乎是断了, 谢远暗暗思忖着, 自然是答应了这桩弄虚作假的差事来。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待将老夫人病入膏肓的消息放出去, 又出重金求医, 几乎是一两日光景整个玉京有些名望的大夫都寻上门来,意欲揽下这桩事,却纷纷知难而退,请主家人另请高明。
陆昀忧心祖母的病,便进宫向圣上请命,将太医署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都请了过来。
谁知听太医署院正的意思说,老夫人已然是时日无多了。
这一年来,老夫人遭受接连不断的打击,身子骨早就亏空了,如今仅剩无存的微薄意识,想来还是挂念着家中人,这才勉强撑下去。
却说云隐寺的老方丈得知消息后送了封信过来,旋即小李氏屏退旁人,认真读来,在黄昏将尽时,请来各院主子,将信上的内容公之于众,又委婉道了句,“除了向方丈请教,妾也托人向玉清观里的妙法道长算了一卦,其结果都是意指冲喜,且需得寻找与家中小辈属相相合之人。
说到冲喜,贺氏首先将目光放在二房的三娘身上,她心中思量着三娘的属相,乔作不经意间问起,“可说呢,咱们宜姐不正是辰龙生人吗?又是今年出嫁,何不将时间提早一些,为老夫人尽分心。”
话音刚落,卢氏就吊着眉冷眼睃她,“这邹家还未出孝,你让我们宜姐儿巴巴的嫁过去怎么活?”
贺氏素来不与她对付,有几分幸灾乐祸地问道:“难不成是我这做婶母的记错了,邹小将军是武将,不需要回乡丁忧的,还是说二嫂舍不得宜姐儿这么早过门?”
瞧她这说的什么话,那也没有新妇子上赶着嫁过去的,何况婚仪一旦提前,她还有好些东西都没为宜姐儿置办好呢,邹家亦然,难到要叫宜姐儿灰头土脸的嫁过去矮人一截不成?
想到她那个庶长子来,卢氏面上带着几分讥笑,故意问起五郎来,“这晖哥儿按说也可以成亲了,弟妹这个做主母也该上心些,不如趁早替他寻个得力的母家来,日后官场上也有所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