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抢了差事的百叶瞪圆了一双眼暗暗睇他,心道这哪儿来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又是说她唱腔不到位,又是迫不及待的在公主面前示范,就跟孔雀开屏似的。
若不是瞧他穿衣打扮像是府里的郎君,百叶定然是要狠狠啐他脸上的。
双桃那个没本事的,也就由着他的意思伴奏抚筝。
才唱了一段《牡丹亭》,咂摸出不对劲来,素华连忙招手叫停,皱着眉头指点道:“不对不对,你这唱腔不够细。”
陆暄面露窘迫,正想让面前的女郎示范一二时,就听见有道尖细的声音传来,“若是还想你们郎君全须全尾的离开,就给我让开!”
比起燕鸣歌的勒令,霍昆更为直接,一记勾拳一记右扫腿,就将二人打趴下。
燕鸣歌急急忙忙赶来时,就瞧见素华大大剌剌坐在美人靠上,一脸不知所措的望着她。
此处离别寒苑近,二房的六郎陆暄总算是又见到了这位表姐。
这般情形他总算明了,猜到这位女郎是表姐的客人,他总算回神察觉出不妥来,羞愧着低下头请罪道:“是六郎欠妥,未曾考虑到女郎的名声,还与她私自搭话。”
只是搭话?那月亮门外守着的两个汉子又是在做甚?
燕鸣歌狐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怕霍昆冲动,恨不得将这人也打上一顿,她连忙问道:“你无事来这做甚?”
陆暄红着一张脸低头回话,“表姐莫怪,我才下学归家,隔墙听到曲乐声心生好奇,便一路寻来。”
见小郎君被燕鸣歌问的不敢抬头,罪魁祸首素华讪讪笑道:“有……有话好好说,阿鸢你别生气啊。”
燕鸣歌目光落在那二位汉子身上,冷声问道:“那这两位做甚要拦流丹?六郎给个解释才好。”
本就不善言辞的陆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二人是母亲留在他身后的,并不听命于他。
被她这么一逼问,陆暄声如蚊蚋,“想必二人是怕下人扰了我的清净,故,故而拦了郡主您的婢女。”
燕鸣歌冷冷的望着他,素华知道自己惹出祸事来了,连忙上前来,“好了好了,别生气,我什么事也都没有啊。”
这个榆木脑袋,霍昆瞪她一眼,“明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还有胡来,你这金……”
话未说完,素华连忙打断了他,大声呵斥道:“知道我什么身份,这里还有你插嘴的份!”
作者有话说:
霍昆要把到手的脑婆送出去啦
阿鸢:吃瓜看戏
? 59、敲打
倚月亭这出戏唱罢离场, 霍昆带着人从宁西候府离开,偏生素华瞧出他心中不痛快,更是故意拿话呛他。
怕与她又起争执, 霍昆索性闭了嘴,老神在在的屏息敛声, 并不搭理她。
只是等人走,陆暄都不曾与那女郎交换名姓,心里到底有些失望。
不过是惊鸿一瞥初相见, 可这位女郎懂他, 在他看来二人就好比伯牙子期,乃知音之交。
陆暄怅然若失的望着人远去的方向,燕鸣歌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好半晌才道:“今日之事, 还是六郎自去与你表哥说吧。”
方才霍昆起身时,将那串看得紧的佛珠放在小几上,燕鸣歌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便也毫不客气的收下了,把玩着腕上佛珠上核雕的狼头,燕鸣歌想着是该往敦正堂去一趟了。
只是在此之前,连着流丹在内的婢女,也是该好好敲打管束一回了。
从前想着流丹年纪小,性子跳脱, 又是在王府陪着她一道长大的, 燕鸣歌便对她疏于管教, 没那般严苛。
可今时不同往日, 若再纵着她, 怕是日后要酿成大祸。
百叶双桃挨个站着, 规规矩矩的听着浮翠的问话, 流丹站在一旁时不时补充一二,唯有姗姗来迟的玲珑还端着碟点心呈上来。
燕鸣歌坐在罗汉床上,目光次第落在三人的脸上,她们自是不敢与她对望。
却见燕鸣歌四两拨千斤般道了句,“来了别寒苑便都是我的人,若再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便如映竹一般叫我撵出去。”
诚然这话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不大能杀鸡儆猴。
燕鸣歌手里没得闲,盘着一颗颗发亮的佛珠,淡声道:“像映竹这样秀外慧中又善棋的丫头,多的是牙婆要,本郡主自是不缺钱,只是生平最痛恨这样两面三刀的小人,刚好管事那边请了曹牙婆来,诸位不妨与我一道去瞧瞧?”
混迹下九流的曹牙婆,又与玉京各位花楼鸨母颇有交情,到了她手上的丫头,恐怕多半就沦为了暗女昌子。
想到这里,玲珑手脚冒汗,心里发凉。
左右她也是要去敦正堂的,燕鸣歌系了披风,带着别寒苑的几个婢女一道去了。
却说来的不巧,小李氏身子骨不大舒服并不见客。
反倒是她身边的婢女海棠亲自迎了出来,得知燕鸣歌的来意后,她干脆利落的将人带去了关着人的柴房。
本就是冰天雪地,半点光都不透的柴房湿冷,燕鸣歌自是不会进去。
海棠体贴,差人搬来把椅子,放在背风的档口,燕鸣歌坐了上去。
半晌的功夫,就瞧见扭着腰款款走来的曹牙婆,单单只是瞧她那双眼,便知道是个行走于市井间的市侩商人。
她手里捏着帕子,先是热闹客套的与海棠说明了自个来晚的缘由。
瞧见燕鸣歌坐在檐角时,冲她弯腰行礼,这才乍喜问道:“天爷啊,府上何时来了位这般好模样的女郎。”
这样热切又欢欣的气氛一时达到高涨,直到海棠拧着眉着同她说了句,“是府上的表姑娘,这不正是今日的苦主呢。”
曹婆子点点头,往地上啐了一口,自骂道:“是小妇人有眼不识珠,原是郡主娘子呢,那您今日请我曹婆子来,便是请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