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句话,浣珠只在心里想了想,没有说出口。
以前的小姐,断不会给自己找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更加不会跟姚嬷嬷开口讨要东西。
浣珠的视线,并没有从江朝朝脸上挪开,妄图看出她之所以做出改变的原因。可浣珠又怎么能想到,眼前的人,竟是换了里子呢。
江朝朝也在看着她。
也是,浣珠是她最为亲近的人,又一心为她着想,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变化呢。
忽然,她笑了一声,问:“那浣珠,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之前的我?”
这一回,浣珠没有任何犹豫:“喜欢现在的。虽然以前的小姐也很好,但过于隐忍了些。”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她们一个个变本加厉。
想起上一世自己的行事风格,江朝朝也有点怒其不争。
她说:“与其说隐忍,不如说是怯懦。她们看不上我,连带着你都受了不少欺负。你放心,以后我再也不会那般行事了。日后,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
“好。”
浣珠兴奋点点头,她很乐意自家小姐有这样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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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汴京还有三公里的时候,车队暂停,休整了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功夫。车夫和护卫都离马车远远的,女眷们则趁着这个时候,换衣,梳洗。
浣珠并没有按照江朝朝所言换上箱笼中那件薰了香味的衣服,而是换了件自己的。
江朝朝倒是穿上了原本属于江唯的那件清翠色的裙衫,浣珠又帮她梳了妆。因着还在生病的缘故,她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很是苍白。
不知道为什么,江朝朝脑海中浮现出舅父的脸。
江家进京这件事情,舅父一定是知道的。那他会不会派人悄然来打探消息?万一真的有人来,看到她这么憔悴,岂不平白让舅父担心。
“浣珠,帮我上点胭脂吧。”
“好。”
浣珠从包袱里翻出许久都不曾用过的胭脂,江朝朝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不仔细瞧的话,看不出病容。
她身着一袭翠色的衣衫,鎏金的首饰倒显得不太般配,倒不如白玉质地的好看了。
可毕竟是她那位婶母亲自差人送来,如果她不佩戴,指不定她们又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亦或是做出什么肆意的举动来。
“哎。”
她无奈吐了口气,手指在一堆饰品里拨来拨去,心里却越来越嫌弃。最后,干脆闭上眼睛,让浣珠帮她全部装扮上。
忙活了好一会儿,浣珠把最后一支珠钗戴到了她发间。忽然想到什么,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咬耳朵:“小姐,你说这些东西,究竟是夫人自作主张让姚嬷嬷送来的?还是真的得到二小姐允许后,才送来的?”
依着她对江唯的了解,她就不是个大方的人。但东西却又是实实在在落到了她的手里。
原本,她就是想要恶心恶心她们。至于过程如何,她也不在意。
“我也不知。”江朝朝摇头,钗环泠泠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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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奉承话听多了,也就当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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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朝朝和浣珠暗暗揣测了无数中可能,却怎么不会想到,整件事情,江唯是最为心甘情愿的一个。
另一边,江唯和孙氏也都重新梳妆。两人的神色却是完全不同。江唯一脸平静,孙芳菲却有几分不满。
她扯了扯江唯袖口不太明显的褶皱,又瞥了一眼她发间那支已经失了色泽的珠钗,神色郁郁,道:“我就说,把那套收拾自己留下,你非不听。这下好了,新衣服、新首饰都成了别人的。”
“为了给你打那套首饰,娘把压箱底的钱都拿出来了,自己也没舍得置办新行头,却白白便宜了那个贱丫头。”孙芳菲越说越气,后面这句话,几乎是她咬牙切齿磨出来的。
江唯抿了抿唇,却把嘴巴闭得更紧。
这一刻,尽管她很不想承认,但心里确确实实对自己的母亲生出了几分抵触。尽管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江朝朝,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江朝朝心生愧疚。
明明她们一家人已经占了江朝朝很多便宜,偏偏母亲仍是个不知足的。不过是一套首饰罢了,给她又如何。
姚嬷嬷过来传话时,她正陷入深深地自我谴责和极大的落差之中。
再加上,江朝朝是真的病了这么多时日,她没有去怀疑这段话的真实性,随手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包袱递了过去。
她的包袱,是姚嬷嬷帮忙收拾的,母亲并不知道那套首饰也在里面。姚嬷嬷多嘴问了一句,母亲才知道了。
“小姐,连那套刚打出来的首饰也要一起送过去吗?”
“嗯,都是搭配好的,嬷嬷一起给她吧。”江唯没有半点犹豫,更有半点不舍。
可那时,包袱已经到了姚嬷嬷手上,到底是不好往回要,叮嘱了好一会儿,才让姚嬷嬷把包袱给江朝朝送过去。
可自打姚嬷嬷离开后,母亲的唠叨就没有停过。她换上喜鹊从箱笼里扒出来的那件带着些许褶皱的衣服后,母亲的神色就更难看了。
喜鹊是江唯的丫鬟,和姚嬷嬷挤在另一辆马车上。
什么时间仓促,什么手边又没有能够熨烫衣服的工具,孙氏根本听不进喜鹊的解释,单是梳个妆的功夫,她都被骂哭了两回。她把对江朝朝的不喜,尽数施加到了喜鹊身上。
最后,还是江唯看不过去,随口扯了个由头把喜鹊支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