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瞬间,在朦胧的光线中,舒乔感觉画上的明王似乎在动。本就狰狞的面孔似乎更加突显,仿佛有怒火从圆瞪的眼中倾泻而出。
但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
舒乔侧头看了眼被他半搂半抱的任子宁,这人似乎也没完全恢复过来,肉眼可见地仍然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中,眼底一片赤红,呼吸也非常不平稳。
“他……”舒乔欲言又止。
他本想问任子宁是怎么了,但话到嘴边,他便意识到这大概率和他有关这段时间他跟任子宁接触得太频繁了,再加上那天从医院回来后,这人和他做了那么多次。
是他影响了任子宁的身体状况。想到这里,舒乔如鲠在喉。
“有些人天生就比较特别,他们更容易感受到一些东西。当然,从世俗的角度来讲,这并非什么好事。加上他现在的身体和精神都比较虚弱,更难抵抗被影响,”
老喇嘛像是看透了舒乔的想法,开口解释。然后他停顿片刻,目光转向靠在舒乔怀中的任子宁,说,
“先送他回去休息吧。”
第76章. 心动
长毛狸花灵巧地蹦上床,紧挨着任子宁趴下,两只眼睛盯着似乎已经睡过去的人,像是在帮忙看守。珂來瘾蘭
舒乔见状,伸手摸了摸猫脑袋。
温暖而毛茸茸的触感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狸花猫抬头顶了他的掌心一下,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老喇嘛并没有离开,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站在一旁。
在确认任子宁并无大碍后,舒乔转过头,语气略微带着歉意地说:“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但我有些事情迫切地想要问问您,方便打扰一下吗?”
老喇嘛早有预料般点头,就好像他方才一直没走就是在等舒乔开这个口。
两人走出房间,走入山林的夜色里。
“我的身体有些异常,”舒乔斟酌了一下,坦白道,“我不确定子宁或者他姑姑是否跟您提到过,我现在的身体可以说是雌雄同体。而且我能感受到……屠骨迩,或者说,至少是类似的东西,很可能就困在这具身体里。”
某种程度上,舒乔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
自打他在宿舍的床上醒来,发现自己忘掉了过去一周的记忆时,舒乔就察觉到身体里似乎有别的存在。伴随着莫名的发热症状,那个东西蠢蠢欲动地想要冲破躯壳的限制,只有在热度退去后,才平静下来。
或者说,被迫进入蛰伏的状态。
而对于这些的感知能力似乎都是他在多出了双腿间那个穴后才开始有的。
“就像我刚刚说的,有些人生来特殊。这些人里,大部分看上去与寻常人无异,只是能感受到普通人无法感知的存在。但也有一小部分会出明显的实质性特征,”老喇嘛顿了顿,“比如残疾、畸形等等。某种程度上,这些人往往拥有更强的感知,甚至是别的能力。”
科学或许有科学的说法,但从玄学的角度去解释,这些特征可以理解为人的肉体为了承载、运行某些能力而不得不产生的硬件调整。
“可我在遇到这些怪事前,一直都是正常男性的身体。”舒乔反驳道。
“这只是你认为的事实。我听说您并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老喇嘛简单的几句话便让舒乔无言以对。
他沉默许久,问:“那我遇到的这些事,还有红线,都是因为这具身体吗?”
“因果是很复杂的东西。但那些缠绕着你们的红线之所以存在,是人的心动了,有了欲望。性不过是其中一个体现。”老喇嘛说着,向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他的头顶。
舒乔见状,微微弯腰,朝对方的手心靠去。
伴随着手落在头上的重量,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传来,带着令人心安的感觉。
“红线由祭祀仪式产生,并且大概率是人牲献祭。献祭的人越虔诚,红线拥有的力量就越牢固。所以真正的人牲献祭其实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的。”老喇嘛平静地继续。
舒乔听懂了这番话背后的暗示,一瞬间他只觉得喉咙泛起剧痛,如鲠在喉。
许久后他再次开口:“可我的身体有时会发热,并且似乎需要通过性行为才能缓解,这又是为什么呢?”
“你的肉身需要力量去维持稳固才能困住屠骨迩,”老喇嘛解释道,“密宗认为人也可以借由世间情爱证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而通过性爱修行也并非史无前例。只不过这个法子向来都有争议,多的是定力不够的,又或是心怀不轨的人因此沦入五毒六欲之中。所以藏传密宗早就禁止了这样的修行方式。但近现代其实仍有不少人通过这个方法修行。”
“还有一个问题,”舒乔顿了顿,“我想知道,屠骨迩是不是不止一个?”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老喇嘛所描述的屠骨迩像极了他和谢愉在医院里曾经见过的那个怪物,而以常岳的说法,那个怪物似乎是由被激活的黑色不明物质组成的。
当初把谢愉送出去后,外面那个东西便通过墙上的破洞挤进了房间。它的速度比想象的还要快,甚至可以说,快得惊人,和他那看上去庞大的、笨重的身躯毫不匹配。
舒乔没有犹豫地就往洞里跳,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那些难以形容的,像是肉又像是黏液的物体缠住了他的腿。紧接着从那条腿开始,舒乔觉得全身上下都在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挤压。
剧痛如潮水般将他的意识淹没。他感到身体似乎破裂开来,有什么东西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倾泄,仿佛决堤的水。
在这阵疼痛之中,舒乔陷入了一种极度恍惚的状态。
现在回想起来,他甚至不确定自己当时是否仍是清醒的,还是说早就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是在做梦。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等他回复意识后,那个怪物便已经消失了。
8-221房间墙壁上的咒文也跟着消失得一干二净。他低头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身体,肉眼上看并未发现任何伤口,只是觉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格外沉重。
而当舒乔好不容易强撑着离开那个空间回到现实后,身体便骤然开始发热不适。
那段神志不清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舒乔一直都很在意,而就在刚刚,他听完老喇嘛的解释后,脑海中便突然产生了一个推测或许那时候,他身体里本就有的屠骨迩吞食掉了医院里的屠骨迩。
因为被压制的东西变得更强大了,他的身体作为容器自然也需要更多力量去与其对抗,所以才会在后来出现发热症状。
但如果这个推测成立,那就说明屠骨迩就是常岳说的不明物质,而且应该远不止一个。
“是,也不是,”老喇嘛虽然作出了回答,但语气里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疑,或者说,不确定,“就像你可以把水分装进不同的容器里,让水呈现不同的形态,但本质上,水就是水。”
他对舒乔说,比起某种生物或存在,屠骨迩更像是一种有意识的物质。所以很难以「个」这样代表个体的量词去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