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要小心,舒乔身体里……有别的东西,”任子宁措辞了一下,似乎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才好,“总之,你最好不要碰舒乔,也别乱动那把刀。他不会有事的,他自己也有数,你等他醒就好。”
话是这么说,可眨眼已经过去快四个多小时了,床上的两人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这期间医生来过两次,都被严宥安想办法挡了回去。可除此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令他感到非常焦躁。
就在严宥安试图平息消化内心的情绪时,门口传来了把手被扭动的声音。但由于舒乔之前进来时把门锁上了,外面的人并没能成功将门打开。
这声音让他一下子回过神来,警惕地看向病房门口。
下一刻,敲门声传来,一个声音说:“您好,有人在里面吗?麻烦开一下门,我是市三院院长,常岳。”
寂静。
短短的几秒钟里,严宥安考虑了很多。
首先,他不知道常岳为什么会找到这里,又有什么目的。其次,如果开门的话,对方必然就会看到舒乔和谢愉此刻的诡异状态。但不开门,又难保对方会有别的方式开锁。
理性点说,这可能是个机会,把握好的话说不定能从常岳那里套出有用的信息。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严宥安十分清楚自己不太会应付这种勾心斗角的场合,特别常岳能做到市三院院长,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于是更加不敢贸然试探。
敲门声再次响起,看这个架势,常岳大概不打算轻易放弃。
正当严宥安思索着要不要干脆采取暴力行动时,病床上昏迷的谢愉身体突然抽动起来,紧接着那人猛地睁开眼睛,翻身对着床边开始呕吐。
严宥安见状,立刻上前扶住谢愉,同时看了眼舒乔。
后者并没有醒来的迹象。
而从谢愉嘴里吐出来的是一些红到发黑的、如粘液般的不明液体,里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头发,并且散发出一股恶臭。
门外的常岳听到病房里有动静,似乎也变得很急迫,他不断拧动门把手,说:“谢愉?我是常岳。我有话跟你说。”
彻底吐了个干净的谢愉喘息着,终于留意到自己那只被刀洞穿、与舒乔钉在一起的手掌,他喘息着想把刀拔出来,被严宥安一把制止了。
“别动。”严宥安的话言简意赅。
几秒的沉默后,谢愉收回手,听着不断传来的敲门声,开口对严宥安说:“让常岳进来,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他。你看好舒乔。”
第63章. 部分真相①
常岳进来后先是看到了病床上的谢愉和站着的严宥安,紧接着发现在谢愉的病床边上还趴着一个人,仿佛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你2003年的时候在错那的卫生服务中心当过帮扶医生,”不等对方说明来意,谢愉已经先发制人地开口问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其实谢愉并不确定当初有没有发生什么。只是,既然那张合照被刻意留在了8-221,那就说明常岳大概率不想再去回想面对那段记忆的,所以谢愉决定诈对方一下。
常岳的脸色果然变了,他死死盯着谢愉,半晌,问:“你进过那个房间了?”
一旁的严宥安不知道谢愉昏迷时经历了什么,听这两人的对话听得一头雾水。但他敏锐地捕捉到「常岳也到过错那」这个关键信息。
谢愉没有回答常岳的反问。
沉默让气氛变得越来越压抑,空气像是一根弦,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越绷越紧。就连严宥安都开始感觉到压力,他生怕常岳忽然暴起对床上的谢愉和舒乔动手。于是绷紧了神经,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在似乎不会有尽头的漫长沉默下,常岳终究还是先一步服了软尽管他和谢愉都想从彼此身上挖出些什么。但显然,此时此刻更急迫的人是他只见他长长吐了口气,讲述起一桩陈年旧事。
2003年,他在西藏参加医疗帮扶工作时曾经遇到过一个和105-a病患症状高度相似的病人。
“105-a病人就是俞春江,”常岳补充道,“你如果进过那个房间,应该也能猜到了。”
根据当地村民的说法,那名病人平日里靠进山摘草药为生,通常一去就是好几天。在出现异常前,病人曾经进山后整整一周都没有出来,正当村民已经组织起来想要去找人,病人却在第七天夜晚神情恍惚地回来了。
回来后的他出现了胡言乱语的症状,肢体不受控制,甚至出现自残行为,村民见情况不对,立刻把人送来了卫生院。
只不过,因为当初在错那的医疗条件不够,无法判断那名病人患的是否是颞叶肿瘤。所以他们当时给予病人的建议是到大城市做更详细的检查,让医生给出准确的治疗方案后再进行进一步治疗。
可惜,自那之后常岳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病人,但他却一直没有忘记对方。
离开错那的那年,常岳又找人四处打听了一下关于那个病人的消息,有人说,对方最后似乎被送到了一家寺庙里,只不过活没活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那个人说的东西跟俞春江说的是一样的吗?”谢愉问道。
“我听不懂,但应该是一样的,”常岳回答道,“直觉。”
当年错那县里的卫生服务中心基本根本就没有几个住院病人,这个病患一度是他们值夜班时唯一需要看护的病患。
常岳还记得自己经常能听见的那个病人夜半时的呢喃。尽管能听懂的内容没有多少,那些奇怪的音节却像是有魔力般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仔细倾听,并且非常深刻地印入了他的脑海。
这也是为什么俞春江进入市三院治疗后,立刻就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在录音里说俞春江的身体被掏空了。是什么意思?”谢愉问。
“最初我只是单纯想要观察记录病患的情况,后续也按照正常的治疗方法安排了手术,”常岳陷入回忆般缓缓说道,“只不过你知道的,癌症的复发几率不低。何况俞春江住院的时候就已经是中期了。所以术后出院时,我特意叮嘱过让他们尽量注意,保持好的生活习惯。
“然后是一年?还是一年多以后?她的癌症复发了,而且比之前更加糟糕,能够治愈的希望非常渺茫,也是那个时候,她的老公刘岚清,好像因为她的癌症复发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常岳也很难说清楚刘岚清到底是哪一点让他产生了这种感觉,他只是凭借动物本能地感觉不对。
那是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就像是有另外的东西套着刘岚清的皮肉,惟妙惟肖地扮演这个人。
“刘岚清说,他在听过我讲的那件旧事后,特意又跑了一趟错那,并且找到了一种特制的香,说是能够抑制癌症的恶化,甚至治愈。”常岳说道。
病房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再次陷入沉默。
“你作为医生就这么同意了?”从刚刚起一直没说话的严宥安一阵见血地反问道。
“不,”常岳摇头,但他的说辞更像是在自我开脱,“你不懂。俞春江本来就已经没救了,让刘岚清点香也无可厚非。而且,熏香之后,俞春江的癌症症状确实明显减轻了。”
只是,在频繁且多次使用熏香后,俞春江的耳朵、鼻子和眼睛会经常性流出像黏液般的黑色的不明物质,常岳收集了一点那种物质送去化验,而实验室得出的结论是:该物质和人类的基因组成物质高度一致。只不过其结构及携带信息完全无法观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