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敲门声突然响起,清晰短促的两次扣击让人头皮发麻。

黎玉的声音穿过囚室铁门。

“大东,楼下有紧急情况,你快开门。”

保镖犹豫了一下,枪口仍然对着尹寒,一只手侧过去转动锁扣。就在门锁松开的一瞬,一发子弹从消音手枪射出,准确击中他的太阳穴,鲜血飞溅而出,200磅的身躯重重倒地。

程景森将挟制在手的黎玉扔给一旁的饶晟,迅速进入囚室。

眼前的一幕倏然刺入他心里最柔软的一处。他的脚步甚至都有些踉跄不稳,什么也顾不得地冲了过去。

尹寒浑身是血,退缩到角落,手里死死拽着不断抽搐的柳民治,瞪眼看着刚被击毙的男子,眸中倒映一片血红,似乎还没意识到程景森已经赶至。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盖住少年写满惊恐的眼,另只手慢慢掰开他攥紧的手,玻璃碎片掉落,柳民治被程景森的手下迅速拖走。

尹寒跌入那个他等待太久的怀抱,听到程景森低哑熟悉带着气息不稳的声音,“小寒,没事了,没事了。”

尹寒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掌心涌出的血染红了程景森的衣袖。

男人半跪在他跟前,慢慢拿开遮住他双眼的那只手,视线在他身上游走,检查他的伤势,一面压着浑身的杀气,一面缓声对他说,“对不起小寒。”

尹寒抬眸向他,眸光恍惚,颤声说了一句,“……我杀人了。”

Chapter 42

奚远按照程景森的指示,一边守着定位监控一边在幕后调度安排。直到一切落定,他仍然放心不下,惨白着一张脸赶到了哈里森郡。

柳民治的老巢是一栋三层小楼,依湖而建,外面看来还算正常。只是奚远刚踏入前院,就闻到空气里混杂的浓重血腥味。

令他意外的是现场有伤无亡,九指柳的手下除了一个死于枪支走火,其余全被捆在地下室里。

――这不是程景森素来奉行的斩草除根的风格。

一楼大厅的冷气开得极低,屋角还蜷着一个呕吐不止的背影。

奚远知道开低冷气是为了掩盖血迹物证检验的真实时间,抖了抖一身寒气,踩过地上的弹壳,扫视一眼角落里的人,问饶晟,“那家伙是谁?”

饶晟冷声答,“九指柳的情人,救了尹寒,所以留他一条命。”

黎玉生平没见过这种血腥场面,这时扶着墙干呕不停。

奚远压低声音,“怎么打扫得这么不干净?”

饶晟一脸无奈,“老板本来交代不留活口,后来又变了,说交给官方善后。”

奚远皱眉,“这他们妈交给什么官方?这里的警察早被买通了,要不怎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饶晟有点诧异地看着他,对于他表现出的无知感到意外,“我看老板对付柳民治也不是一时兴起。柳民治已经上了FBI的通缉,只是贩枪走私的证据还不完整,很多赏金猎人都在盯他的动静。老板安插墨西哥的枪贩和他交货,拿到了第一手的证据,墨西哥黑帮也知道九指柳扩张的野心,不会容许他插手南美一带的黑枪生意。”

换句话说,黑白两道都要对柳民治下手,程景森只是隐藏幕后最为强大的那股势力。

奚远沉下眼,不做声。这些安排环环相扣,程景森却全程瞒住自己,想来原因只有一个――他是为尹寒做的一切。自从地下赌场一事后,程景森已经在提防九指柳的反扑,更怕反扑会伤及尹寒,故而决定先下手为强。

就算没有发生尹寒遭遇劫持的意外,程景森应该也准备在近期动手了。

“既然计划周全,为什么不把这些人杀了再交给官方善后?”奚远听见一墙之隔传来柳民治的哀嚎,阴着脸问。

都是刀口舔血的人,今日放对手一条生路,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复仇找上门。黑道上的人,谁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饶晟叹了一口气,“九指柳被尹寒反杀,剩了半条命。可能老板不想让尹寒留下心理阴影,没让柳民治死透。现在关在卫生间里,派了几个人看着他。”

奚远似乎出现某种理解困难,“……什么心理阴影?”

饶晟耐着性子解释,“老板抱着尹寒出来时,那小孩受了刺激一直说自己杀了人。老板为了安抚他,让人把柳民治塞住嘴带给他看了,说他只是正当防卫。后来也没让我们赶尽杀绝,只是删除现场监控,看守柳民治的几个心腹,和赏金猎人对接,再等FBI过来接手。”

饶晟描述下的程景森,让奚远感到陌生。

奚远蹲地揉头,“要让道上的人知道程景森端掉整个韩国帮的老巢,就为了救一个情人,谁能相信?”

饶晟出于同情,给他递了一支烟,“老板是认真的。我从来没见他那么低声下气地哄人。”

奚远怔了怔,试图想象程景森哄人的样子,自己给自己添了堵,最后沉着脸说不出话来。

黑色商务车在暮色笼罩的高速上疾驰。

前排坐着司机和一名保镖。第二排空置着。程景森抱着尹寒坐在最后一排。

此前柳民治塞入的那颗药丸已经发作起来,尹寒浑身潮红,呼吸急促不定。

程景森试图给他喂水,可是一口都灌不进去,只得自己先喝了含在嘴里,再附身喂他。

少年的意识已不清醒,却还依稀知道这车里坐着其他人,咬着牙不肯出声。

程景森知道他被药效折腾得难受,一手将他抱紧,一只手轻轻揉他的下体,说,“乖,你先放松,让我帮你弄弄......”

尹寒刚经过一场生死劫,心神几欲崩溃,声音嘶哑地挤出几个字,“别碰我。”说着,抬手抵抗程景森的触抚。

他的手伤经过简单包扎,还没完全止血,程景森怕碰到他的伤口,不敢动他。尹寒挣扎之下收不住力道,男人再一次低头喂水时,被他一巴掌扇在脸上。

尹寒举着手愣住,下一秒反被抱得更紧,听得程景森低声对自己说,“手疼不疼?等伤好了以后再打好不好?让我看看手......”

尹寒凝滞了几秒,在程景森小心翼翼检查伤口的一瞬,终于没忍住,哭了出来。泪水很快淌了一脸,他喉间抽噎不断,全身发抖,又狠命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

程景森手忙脚乱,一面从他的牙齿下揉出渗血的唇,一面轻吻他,间或重复着,“对不起小寒,全是我的错......”

赶去医院的路途不长,全程他不知说了多少次对不起,好像自己犯了什么滔天罪孽。

前排的司机和保镖都是跟在他身边多年的人。一个沉默地开车,一个沉默地呆坐,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直接关上,可是后排还是不断传出少年压抑的喘息、破碎的呜咽和自家老板反反复复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