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干枯的河床上,出现了一道裂缝,像是被刚刚的地震硬生生撕开的一道口子。
眼前的场景让舒乔感到很不对劲。不仅仅是因为消失的河,而是从刚刚起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一种失衡的不对劲。就好像这座山谷终于在云雾之中露出了它原本的面目,一种可怕的、无法理解的混乱。
95 | 95. 地缝
【只见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高大的石门。】
河水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或许是顺着那条出现在河床上的地缝流到了他们脚下的大地里。
严宥安和任子宁两人冒险抄了条近路直接下来,见到舒乔后,前者第一件事悬崖边缘往里拽了点。
任子宁看着裸露的河床,半晌,问:“下去看看吗?”
他们都意识到,这大概就是日记里舒乔母亲提到的那个入口。
谢愉闻言,说:“不太安全,我们不知道河水是怎么消失的,又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如果贸然下去,万一到时候那些水重新回来,我们就死定了。”
这是个客观的事实。
但那条出现在河床上的地缝前,还伫立着一个石堆。
这种模样的石堆他们并不陌生,就是藏区随处可见的玛尼堆,哪怕是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也能看到玛尼堆的身影。
玛尼堆在藏语中称为“朵帮”,是垒起来的石头之意,通常有两种寓意,分别是阻秽禳灾和镇邪。
这些石块和石板上,大都刻有六字箴言、慧眼、神像造像、各种吉祥图案,所以玛尼堆也被称为“神堆”。
然而河床上这个玛尼堆奇怪的地方非常显而易见。首先,那个玛尼堆目测有接近三米高。其次,每一块堆叠垒起来的石头上明显的图画过的痕迹,红、蓝、绿、白、黄的颜色攀附在石头上,一看就知道是故意刷涂上去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如果这个玛尼堆一直都是这么伫立在河水中的,那又是如何没有被汹涌的河水冲散呢?
要知道玛尼堆是不会用任何粘合剂的,纯靠一块块石头堆叠上来的,通常只要轻轻一推都会倒塌,但这个玛尼堆却在河水的冲刷下依旧屹立。
经过简单的商讨,他们在踏入河床前挑了一颗靠近河边的树,将一条绳子作为保险绳缠绕在树干上,打了个结扣紧,确保万无一失后,才慢慢下降到河床。
消失的河水让本就幽深的峡谷显得更加狭窄,两侧的山也更陡峭高大。原先被淹没在水里、由河水不断冲刷的岩壁异常光滑。脚下裸露出来的河床并不全是软烂的泥沙,还有许多从山上冲下来的碎石。
那些石头都很小,白色、灰色、黑褐色、棕红色的,看起来有些眼花缭乱。圆滑的一看就是已经在河里沉了许久,而那些边缘仍旧尖锐的,显然就是刚被冲进河里不久的。
就在这时,严宥安喊了他们一声,说:“这些石头,好像有点不对。”
舒乔听见后,蹲下身仔细看了眼这些石头,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伸手拨了一下,捡起其中一块灰白色的石头,打量了半天,用指尖轻轻抚摸那块石头。它摸起来很圆滑,这种圆滑并不是被河水打磨过的那种圆滑,毕竟河水即使能磨去石头的棱角,至少石头的触感是不变的,依旧是摸上去粗糙的。
但他手里的这块石头不仅边缘光滑,连表面摸上去也没有石头的那种粗糙感。
“这好像是骨头。”谢愉冷不丁地说道。
“……你确定?”舒乔意外道。
只见谢愉从他手里拿过那块疑似骨头的灰白色石块,同样拿在手里摸了摸,然后说:“大概率是。我之前见过一些西藏的人骨法器,虽然不知道这些是不是人骨,但至少摸起来的触感差不多,大概率也是骨头。”
“我下去看看。“任子宁看着河床上的地缝,开口道。
舒乔举起手电,走到那条地缝前往里面照去。
缝隙一路向下,光亮最终消弭在深处的黑暗之中,根本照不到尽头。而且更奇怪的是,这条缝隙不是垂直向下的,它像一个斜坡,不断往下,仿佛在引诱人们走入。
“别一个人,一起去。下去还是呆在这里没什么差别,万一河水真的会重新出现,或许下面还安全一些。”舒乔说着。
地缝之中弥漫着一股显而易见的潮湿,舒乔摸了把两侧的石壁,是湿的,也可能是凉的,又或者两者都有。
随着他们愈发深入地底,阴霾的天空在头顶被慢慢压成一线,变得越来越细,直到黯淡的天光再也没有用处。
手电的光亮替他们照亮了前面的路。
就这么前进了大概五分钟,走在最前面的任子宁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没路了。”
只见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高大的石门。石门紧闭着,似乎和周围的山体是一体的。而门扉上雕刻着怪异的图画和繁复的花纹,最外圈似乎还有一些疑似是藏文的文字。
手电筒的光亮只够照清一小片门扉上的雕刻,其余的部分都隐藏在黑暗中。
舒乔隐约能够看到巨门的正中间似乎绘制着的轮廓,乍看上去,那似乎是某些杂乱无章的线条,然而当凝视的时间足够久时,他便感到那些线条轮廓自己蠕动起来。可一旦他将光束投向那块似乎动了的地方,那儿又没有任何异常。
“这门要怎么打开?”谢愉一边问一边观察起石门周围的环境,还伸手在石门上敲了敲。
然而无论是门本身还是周围的岩壁都没有任何看上去像是开关的地方。
严宥安看着眼前这扇巨大的门,片刻后,语气非常笃定地说:“这边上的字,跟谢愉那个人皮卷轴上的是一样的。”
人皮卷轴,用血写成的文字。
一个想法突然从舒乔的脑海中浮现,他觉得这么做有些冒险,但犹豫几秒后,还是用刀划破了自己的手掌。
刀尖割开薄软的掌心肉,鲜血带着凉意涌了出来。谢愉本来还在另一边摸索着墙壁,此刻却像是心有所感,猛地回头看向舒乔。
其他两个人的反应和他一模一样。
空气里飘散着香味,只见舒乔走到石门前,把手掌贴在了石门的缝隙上。
一开始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就在舒乔要把手收回来时,所有人都感觉到地面开始再次晃动起来,就和刚刚发生的那场地震的前兆一样。